“你不是已经要到工资了?怎么还要去员工宿舍?”
藏在影子里的阿利斯泰尔从高低不平的上行台阶面钻出半个脑袋,顶着毛茸茸的黑色鸟毛头套,酸意十足地环看四周:“不愧是白塔,就算是个假的也搞这么富贵。啧,连门把手都是纯铜的啊?”
“你嘴的电池在哪?”
“什么意思?”
“话太密了,想把你电池扣了。”
阿利斯泰尔:……
从包里找到挂在玩偶钥匙扣上的宿舍钥匙,秋念葵推开门便看到一尘不染、布局和之前相比没有一丝变化的单人宿舍。
从网购的玩偶靠枕到拼夕夕 9.9 的地毯,干净得带着刚洗过不久的皂粉香。
是有人特意来打扫过吗?
换上拖鞋,秋念葵顺着平日里下班的路线依次路过鞋柜、半开放餐桌吧台、客厅茶几,最后一屁股坐在铺着毛茸茸毯子的沙发上。
真的有海螺姑娘。
或者海螺小伙。
“哟,你们向导的宿舍这么高级?还两室一厅的?”露着半个脑袋接着各种家具影子,来回在宿舍游走的黑鸦又开始酸言酸语:“瞧着比谢安谢允一个月八百的房子还大,难怪人人都想往外边跑。白塔的月亮就是圆点哈。”
秋念葵在沙发上北京瘫,闻言斜眼看着地上前后左右来回闪现的半截鸟头:“哨塔的人应该很多都知道白塔的情况吧?明知道是个假的,还愿意往这里跑?”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真真假假,这个概念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人为制造的。这里虽然混着污染物,但向导可都是真真切切的向导。”阿利斯泰尔见秋念葵不再提自己搭她的顺风车偷跑的事,大胆地从影子里钻出来,单穿着袜子开始在房间里东摸摸,西摸摸。
“再加上白塔里科班出身的向导,性子一个比一个软。哭两声,撒撒娇,再流点血。不用花多少钱,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向导的垂怜。运气好的,还能进向导的护卫小队,从此不愁污染。”
他停在秋念葵面前,盘腿坐在地板上仰头看她:“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们也算是到头了。”
“陈淼呢。”秋念葵空白一片,正处于休息中的大脑忽然浮起一只贱兮兮的草泥马头套:“我记得她说过自己是从白塔出来的。你们是怎么把一个向导凭空拐走的?”
“带走?”黑鸦连忙摆手:“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陈向导那是特殊情况,我们只是帮了她一下下,让她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地方。”
“比如——秋式精神疏导室,括号洗脚城版。”
说着,他忽然耸起肩膀低声闷笑起来:“我原本觉得横空出世的 S 级向导,该是个多么高冷傲慢又难搞的角色。”
“现在看来,大家都差不多嘛——”
阿利斯泰尔伸出手指勾勾自己的黑丝打底衫,隆起的胸肌在轻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他直起上半身,换为跪地的动作,借由膝盖向前蹒跚了几步距离,高高昂起头避免过长的金属鸟喙戳到秋念葵,刻意压低声音道。
“都是凡人。”
秋念葵懒洋洋地向下瞥了眼,鼻间哼出声气音。
“难不成你还会变身——干嘛蒙我的眼?”
一条纯黑色的,由浓密黑雾编织成的丝绸蒙住她的双眼,暖色的灯光和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在视野中。
失去视力,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灵敏。
“当然是因为我害羞啊。”阿利斯泰尔不着调地随口回了句,呼吸间带着热气捧起秋念葵的手掌,让她亲手摘下自己的防护头套:“所以,我不敢让你看。”
秋念葵的手指被他带着摸过高高的山根、锋利的眉骨、深邃的眼窝和颤抖乱动的睫毛。
耳边是男人轻声沙哑的解说。
“我怕我的眉眼没有你见过的哨兵深邃,担心我的皮肤不是你喜欢的颜色。”他叹息着将秋念葵的手掌贴在自己的侧脸,转过头就着这个姿势吻着她虚合的掌心,声音拢在秋念葵掌心变得模糊不清。
“他们流着年轻的血液,只有我。只有我守着这该死的哨塔,一个人苟活到今天。”阿利斯泰尔边说着,边用犬齿轻重交错地摩挲着秋念葵的虎口,湿漉漉的舌尖舔过淡到看不出的粉色咬痕:“我拿什么和他们比。”
“秋向导,除了贪婪和野心,我没有任何比得上他们的地方。”
秋念葵沉默地靠在沙发上,被人握住的那只手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既无激动无措,也无反感厌恶。
阿利斯泰尔不怕秋念葵嫌恶。
唯怕秋念葵没有任何反应。
好似他现在的投怀送抱是一张勾不起任何探索欲的白纸,没有人愿意伸手接住它,就这样冷眼旁观看着他摇摇欲坠地跌向更暗更黑的深渊。
亦如苟延残喘的哨塔,永远堕在无光之地。
“……你哪怕说声讨厌我呢。”阿利斯泰尔声音轻得像是要涣散在空气中,漂泊无根地飘摇到秋念葵耳中,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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