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那么简单,你居然算那么久?”凌天恒微微侧过头,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笔尖悬在草稿纸上,目光落在同桌叶晓月那几乎被算式填满的练习册页边空白处。
叶晓月从复杂的几何辅助线中抬起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笔帽,神情平静得如同一泓深潭:“噢,我只是想打发时间,想看看还有没有其它方法可以解开这道题。”阳光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好吧。”凌天恒低应一声,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她的侧脸。少女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角和沉静的眉眼,不知何时起竟像磁石般吸引着他。那股在她身边油然而生的安定感,如同冬日午后晒暖的绒毯,让他心底某个角落悄然变得柔软。
他连忙收回视线,指尖轻轻滑过桌面冰凉的漆面,仿佛一切纷乱的心绪都尽在掌控——至少,他希望如此。
讲台上,教师慢悠悠剖析着黑板上的解题思路,粉笔灰簌簌落下,像初冬细碎的雪。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撕裂沉闷的空气,夏晓琳觉得自己像刚从一场漫长的精神跋涉中归来,眼皮沉得如同灌了铅,无声地在心底哀嚎:“好困……老汪的课真的好催眠……”她再也支撑不住,脸一歪,埋进臂弯,任由意识沉入黑暗。窗外是萧瑟的北风,或许冬天本就是个该蜷缩在被窝里酣眠的季节,连松鼠都藏进了树洞,谁又不想贪恋那方寸温暖呢?她忿忿地想,为什么学校总喜欢把数学课安排在早晨第一节?简直是反人类的设计!心思像断线的风筝,早随着冷风飞出窗外。
梦里光影流转,暖金色的追光灯如母亲温柔的怀抱,夏晓琳站在耀眼的舞台中央,攥着白色纱裙的指尖微微濡湿。台下掌声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将她小小的耳尖震得发烫。
母亲伽·泰勒小姐就站在她身侧,香槟色礼服裙上的水钻折射出璀璨星河,腕间那串温润的珍珠手链随着她优雅抬手而晃动,漾开柔和的光晕。母亲倾身,微笑着向她递过话筒,声音如同最甜美的蜜糖:“跟大家打个招呼吧,我的小月亮。”
“妈……”夏晓琳急切地想呼唤,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棉花死死堵住,只能徒劳地看着母亲眼中那抹熟悉的、足以融化寒冰的温柔。台下观众的面容在她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温暖的、跳动的光斑。就在她鼓起勇气,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那光华流转的裙摆时,胳膊突然被一个硬物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醒醒!口水都要把练习册泡透了!”
夏晓琳猛地惊醒,心脏狂跳,抬眼正对上汪老师那张沟壑纵横、此刻却带着几分戏谑的脸。他手里那根磨得油亮的旧教棍正抵着她的胳膊肘。
“死丫头,在老子眼皮子底下都能睡着!”老汪的嗓门洪亮,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笑意瞬间穿透了教室的沉寂。
“噗嗤——”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全班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夏晓琳的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像是成熟的番茄,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恨不得立刻在脚下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最近天气冷,一个个都蔫头耷脑的,”汪老师环视一圈,自己也没忍住咧开了嘴,“要不是要给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上课,老子也想去睡觉!”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好了好了,赶紧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别等下被徐主任抓到你在课堂上梦周公,扣老子那点棺材本儿工资!”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低的笑声和附和声,气氛轻松了不少。汪老师自己也乐了,花白的眉毛都跟着抖动:“笑笑笑,你们一个个都爱听笑话,都不爱听课是吧?行,以后数学课改笑话专场,好不好?”
“好!”底下立刻有一半的同学起哄响应,声音里透着青春期的调皮和兴奋。
叶晓月被这氛围感染,肩膀微微耸动,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她想起从前在天启学院,数学老师兼班主任黄慈利——大家私下里都喊他“黄哥”。
他的课也偶有让人眼皮打架的时候,同样不乏风趣的插科打诨,引来阵阵笑声。只是,那笑声似乎不像老汪课堂这般,如同家常便饭,带着一种近乎肆意的、暖烘烘的烟火气。
“还笑?我可没空跟你们贫嘴!”汪老师佯装板起脸,用教棍敲了敲讲台边缘,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把脱缰的话题硬生生拽了回来,“笑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讲!但现在,都给我把心收回来!快考试了,徐主任查堂的眼神可毒着呢,逮着了又得把我提溜出去训话!”
笑声渐歇,所有人都收敛心神,目光重新聚焦在密密麻麻的函数图像上。大家心里都明白,讲台上这个幽默的小老头肚子里是真有墨水。从小学班主任到初中数学把关老师,如今又一路带到高中,几十年的教学生涯,实力早已烙印在每一次深入浅出的讲解里。
“老汪真是越老越成精了。”后排的莫天用课本挡着脸,侧头对同桌雷轩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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