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再继续争辩下去。
宿舍的门在夏晓琳三人身后不轻不重地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仿佛隔绝开了两个世界。
门内,夕阳最后的余晖挣扎着挤进狭窄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暗淡模糊的光斑,将灰尘照得无处遁形。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无声的硝烟味,混杂着未散尽的廉价香水味。
门扉合拢的轻响成了开关。
方才还强撑着傲慢姿态的雷欣,肩膀几乎是瞬间垮塌下来。
她拉着莫晴语窝到自己靠窗的床边,纤细白皙的手指近乎粗暴地捻着自己迷彩服的衣角,仿佛要把那点微不足道的委屈和汹涌的不忿都揉碎在那点可怜的布料里。
“你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尾音却依旧裹挟着尖锐的刻薄,像根淬了毒的针,“班长他……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问问我们……”夕阳的光在她姣好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却衬得她眉尖蹙起的沟壑更深。
莫晴语挤在她身边,瘦小的身体陷进并不柔软的床垫里。
她的声音柔软又迟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欣儿,或许……是班长一时……忙忘了?”她不敢看雷欣的眼睛。
“忘了?!”
雷欣猛地拔高一点声调,刺耳的声音在沉闷的空气里荡开回音,随即又像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泄了气般颓丧下来,肩膀耷拉着,语气里混杂着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固执赌气,“真要拿我当回事,这种事也能忘?哼!”
她猛地别过头,任由浅金的长发滑落,遮掩住大半张脸,只留给莫晴语一个紧绷倔强的下颌线条。
莫晴语侧过身,看着室友僵硬的侧影,犹豫了片刻,喉头滚动了一下才低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规劝和不易察觉的退缩:“欣儿……其实吧,刚才你对夏晓琳她们,确实有点……太凶了,她们也没惹着你什么。”
她顿了顿,看到雷欣骤然转冷的目光,声音几乎弱成了气音,“如果……如果是因为叶晓月,那……那我就不多嘴了。”
宿舍里霎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窗外远处模糊的嬉闹声若有似无地飘进来。
雷欣沉默了足有七八秒,厚重的空气仿佛凝固在她周围。
她目光复杂地投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天空,眼神有些失焦,语气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涩和无力感:“你说得对。叶晓月……她站在台上领奖的时候,那样子……”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停顿了一下,语气哽涩,“确实挺扎眼的。”
她收回目光,带着一丝不甘和探究转向莫晴语,声音压低,“哎,你说……她到底优秀的地方到底在哪啊?”
莫晴语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而笃定:“她的优秀似乎不需要任何人来衡量她。”她顿了顿,“不过,欣儿我觉得你最优秀。”
她们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对话里,谁也没有分一丝注意力给宿舍最昏暗的角落——靠近门边那个逼仄的空间。
云霄霄就蜷缩在那里,像一团被遗弃在墙根的、不起眼的影子。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半旧的、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小行李箱,拉杆冰凉地抵着她的掌心。
雷欣和莫晴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像小锤子敲打着她的心。
好几次,她干涩的嘴唇嗫嚅着,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努力想鼓起勇气插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附和。
但目光触及那两道连背影都透着疏离感的身影,勇气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怯懦。
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只敢用眼角的余光,极其迅速、贪婪地瞟一眼雷欣亮丽的侧脸或莫晴语柔和的轮廓,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头,紧紧盯着自己帆布鞋上磨旧的边缘,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僭越。
她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心早已湿滑一片,指甲用力掐着塑料拉杆的边缘,留下浅浅的白色印痕。
胸腔里那颗心越跳越快,几乎要撞破肋骨。
终于,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洗得发白的衣角,用细若蚊蚋、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试探着打破了角落里沉重的寂静:“那个……你们……很讨厌班长叶晓月吗?”
这微弱却突兀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雷欣和莫晴语同时愕然转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骤然打在角落那个几乎要被阴影吞噬的身影上。
雷欣的眼神在捕捉到云霄霄那张苍白怯懦的脸时,瞬间从惊讶切换成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冰冷,像淬了毒的针尖直刺过去:“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又尖又厉,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你这种人,也配打听这个?怎么,你也讨厌她?”
莫晴语被雷欣的尖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带着忧虑:“欣儿……”眉宇间的不赞同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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