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和自己最初面对某些人时的感受隐隐重合。她忍不住追问:“后面呢?”
“后面……”叶晓月的眼神柔和了些许,陷入更深的回忆。
“他开始变得‘烦人’。总是主动过来找我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文地理,鸡毛蒜皮,什么都扯。渐渐地,我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很奇怪的相处模式,我说一句,他总有十句等着怼我,或者故意呛我。我们俩就像……嗯,像欢喜冤家?他要么想尽办法逗我笑,要么就能轻易一句话把我气得跳脚。每天打打闹闹的,好像成了常态……”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意,但随即,那笑意便淡了下去,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
雷欣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只听叶晓月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平缓,叙述的节奏也慢了下来:“直到后来……我关系最好的两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掰了。她们都来找我哭诉,都把对方说得……面目全非。我夹在中间,拼命想调解,想搞清楚真相,两边的话都想听,两边都想维护……”
她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结果就是,其中一个朋友,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彻底与我决裂……再然后……我和他就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身边也多了很多女生围在他的身边,学院里的人默认我们有谈过恋爱,还分了……”
叶晓月的语气骤然变得极其平淡,平淡得让人心头发紧,脸上甚至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在努力维持一个笑容,“那些铺天盖地的、说我‘两面三刀’、‘虚伪’、‘白眼狼’……各种难听到不堪入耳的谩骂,就莫名其妙地朝我砸了过来。”
雷欣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她完全愣住了。
她设想过叶晓月的“蠢事”或许是些幼稚的暗恋举动,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场沉重的、充满背叛和伤害的青春风暴。
她看着叶晓月平静讲述的样子,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毫无瓜葛。
这种刻意的轻松,反而比痛哭流涕更让雷欣感到意外,甚至……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凉和震动。
叶晓月越是显得云淡风轻,雷欣就越能感受到那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和被深深掩埋的伤痕。
雷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努力维持着平静面具的人。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雷欣问道。
“你认为呢,发生了这些事,我还会愿意重蹈覆辙吗?”叶晓月说完这句话后,低头吃自己的饭菜。
雷欣被钉在了座位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食堂里喧嚣的人声、碗碟碰撞的脆响,甚至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推远,只剩下眼前叶晓月近乎无声的咀嚼和她微微紧绷的侧脸线条。
那句反问,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和划清界限的决绝。
它比任何肯定的“不喜欢”都更有力,它包裹着被信任彻底碾碎后的疲惫与疏离。
雷欣忽然明白了叶晓月此刻故作平静下的汹涌。
那不是释然,而是心死后的废墟上,为了生存而筑起的高墙。
她看着叶晓月用筷子近乎固执地戳着碗底最后几粒米饭,那动作里透着一股无处发泄的倔强。
一丝极其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划过雷欣的心脏——并非同情,更像是某种感同身受的共震,对着那堵无形的高墙。
长久以来的针锋相对,那些她认定了叶晓月的“虚伪”、“矫情”,此刻似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露出来的,不是她以为的表演,而是血淋淋的、被深深掩埋的疤。
雷欣的喉咙有些发紧。
她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生硬的“哦”,或者更符合她人设的冷嘲热讽。
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虚伪。
她素来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直接的攻击或冰冷的防御——在叶晓月这片无声的废墟面前,第一次失效了。
她下意识地端起自己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浇灭心头那股突如其来的烦躁和无措。
叶晓月终于放下了筷子,碗里空空如也,连汤汁都没剩下。
她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带着点疲惫的笑容,眼神却有些空洞地飘向了窗外灰蒙蒙的雨幕。
“我吃好了。”她说,声音有些干涩,“你呢?还要再添点吗?”
这句日常的、甚至带着点客套的问话,在此刻听来却有种荒谬的割裂感。
仿佛刚才那场剖心沥骨的谈话从未发生。
雷欣看着自己餐盘里也所剩无几的饭菜,摇了摇头,声音有点闷:“不用。”
“那……走吧?”叶晓月站起身,动作比来时迟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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