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刚拉开那辆扎眼的蓝色越野车门,一股混合着董屿白身上清爽须后水气和浓浓火药味的低气压就扑面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坐稳,董屿白就一脚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他一只手死死握着方向盘,骨节泛白,另一只烦躁的拳头却重重捶在柔软的中控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林晚星被惯性带得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头顶的扶手。
“沈恪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珍惜?!”董屿白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视线锐利地盯着前方,仿佛路面就是沈恪那张冷峻的脸,“梦梦姐精心挑的礼物,他倒好,原封不动束之高阁,连包装都没拆!几个月了!他是木头吗?!”
他越说越气,空着的拳头又往包裹着皮革的方向盘上砸了一下,喇叭因此发出短促而突兀的鸣笛,在车流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晚星被他这动静逗得想笑,又有点无奈,伸手过去,不是安抚,而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那只犯贱的右手手背:“喂!路怒症犯了啊?方向盘跟你有什么仇?”
她的小动作带着点嗔怪,更多的却是熟稔的亲昵。
董屿白吃痛,“嘶”了一声,收回手,但怒气未消,继续抱怨:“还有梦梦姐,她……她怎么就……”他“就”了半天,俊朗的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憋出一句,“怎么就看不到身边人呢!”那语气,愤懑里裹着浓浓的委屈,像个用尽全力表演却没得到任何掌声的孩子。
林晚星看着他这副对着空气张牙舞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歪着头,清澈的眼睛里漾着戏谑的光,慢悠悠地说:“嗯,对对对,董少爷您说的都在理,字字珠玑,感天动地。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刚才在沈恪哥面前,那股义薄云天的气势在哪里?怎么一个字儿都没舍得蹦出来?”
董屿白被精准地戳中痛处,俊脸一黑,猛地转过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被拆穿的羞恼:“林晚星!你个没良心的!我们穿开裆裤就混在一起的交情了!刚才我要用你送的领带跟沈恪换梦梦姐的礼物,你第一个跳出来拦我!你到底站哪边的?”他空出右手,作势要去敲她的头。
林晚星反应极快地往后一缩,同时伸出食指抵住他探过来的手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正义凛然”:“哎哟,这可冤枉死我了!董同学,你拿我的心意去换你的心意,这‘借花献佛’的操作是人干的吗?讲点道理好不好?也就是我哥生性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
听到这话,董屿白脸上蓬勃的怒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转回头看向前方,嘴角扯出一抹无奈又了然的苦笑,肩膀也微微塌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认命的味道:“其实……你说得对。如果沈恪真的珍视那份礼物,我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那样的话,梦梦姐那边……我更是一点念想都看不到了。”
“哟,原来你不傻嘛,心里门儿清。”林晚星侧过身,方便更好地观察他的表情,带着点探究和浅浅的笑意,“所以,你在我哥面前那么乖,怂得那么自然,是有点怕他?”
“怕?”董屿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眼神飘向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过了好几秒,他才轻声说,声音里有一种罕见的、柔软的怀念:“不是怕。是……他有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沉稳和包容,会让我想起我爸爸。”
这个答案微微出乎林晚星的意料,她脸上的玩笑神色收敛了些,变得专注起来。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仿佛怕惊扰了记忆中的身影:“我爸……他是我心里能用尽所有美好形容词的人。温柔,深沉,包容……甚至觉得‘伟大’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车厢里短暂地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林晚星静静地听着,脑海里却下意识地闪过自己父亲林国栋模糊而冷漠的影子,两相对比,心里泛起一丝微涩的涟漪。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趁董屿白等红灯的间隙,飞快地塞进了他嘴里。
舌尖突然泛开的甜意让董屿白怔了怔,他转过头,看到她带着点笨拙的安慰眼神,心里那点因回忆和求而不得带来的郁气,忽然就散了大半。
“知道我最羡慕我哥什么吗?”董屿白含着糖,腮帮子微微鼓起,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散漫,却掩不住那丝真实的羡慕,“他比我早出生几年,比我多陪在我爸身边好几年。能多听他说几句话,多看他下几盘棋,都是好的。”
林晚星看着他完美的侧颜,轻声说:“你爸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活泼开朗,一定很欣慰。”
董屿白闻言,终于露出了上车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带着点糖分的甜,他空出右手,准确无误地揉了揉林晚星的头发,把她精心打理的发型弄乱:“就你会说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