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微动,握住她正在描画木纹的手,包裹在掌心。她的手指微凉,他的掌心却一片滚烫。
“好。”他答得简短,却郑重如山。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移到她漾着水光的眼睛,“不止卧室。客厅就用你看中的那张餐桌,我每天给你磨咖啡,你用那个欧式马克杯喝。阳台要大一点,放把摇椅,你可以窝在里面晒太阳,看小说。”
他的描述朴实无华,却像一支温柔的笔,在林晚星心里勾勒出了一幅具体、生动、触手可及的幸福蓝图。她甚至能“闻”到他描述的清晨咖啡的香气,“听”到阳台摇椅轻微的“吱嘎”声,“感受”到阳光晒在背上的暖意。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他,心底被一种巨大的、饱胀的幸福感填满,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一刻,展厅里柔和的光线、空气中淡淡的木香、他掌心的温度、以及他对未来那个“小家”每一个细节的设想,都像用金线牢牢绣在了她的记忆里,鲜明而深刻。
她的目光又被展厅各处悬挂的画作吸引。不同风格的家具区间,配着不同题材和色调的油画、水彩画,协调得像是天生就该在一起。
“鸿飞哥,”她悄悄拉了下王鸿飞的衣袖,压低声音,“这些画……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凝神细看,忽然想起来了——其中几幅色彩明快、带着田园趣味的油画,她绝对在“云间艺廊”见过!那时她还不知道那家清冷画廊的老板就是董屿默的爱人丁雅雯,更不知道王鸿飞在帮丁雅雯推进家具厂改革的同时,竟然也将丁雅雯的画廊业务不动声色地纳入了他的布局之中。
陪同的李经理听到了,笑着解释:“林小姐好眼光!这些画啊,是前几天才刚挂上的。就小董总——董屿默先生上次来视察之后,很快就下达了改革细则。其中一条就是要提升咱们展厅的艺术格调,根据不同风格搭配画作。还别说,这么一弄,家具看着都上档次了,连带着还有客户想买这些画呢!”
林晚星立刻想起在职工宿舍里,王鸿飞给她看的那份详尽方案中,确实提到了“借助软装艺术提升产品附加值和品牌形象”。
她兴奋地看向王鸿飞,眼睛里写满了“鸿飞哥你真棒!”的崇拜,并快速升级为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深深折服的震撼。
他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把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业务巧妙地拧在一起,既提升了家具的格调,又悄无声息地为丁雅雯那件经营惨淡的画廊打开了销路,一石二鸟!
在这一刻,王鸿飞在她心中的形象,除了温柔、坚韧、聪明之外,更蒙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色彩。他像是一个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高明棋手,看似只是在东山厂这个小池塘里扑腾,实则他的落子,已悄无声息地影响到了更远的地方。
王鸿飞接收到她的信号,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低调。这份不动声色地沉稳,更让林晚星觉得他神秘又强大。
这迅速落地的改革,确实源自他的方案。然而,董屿默下达的指令里,没有一个字提及他王鸿飞。
他知道,这是董屿默在隐藏他,考验他,也是在保护他,避免他过早成为众矢之的。他像一个藏在主帅身后的军师,一个潜伏在敌营的卧底,默默看着自己的计策一步步变成现实。这种运筹帷幄、暗地推动大局的感觉,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发自内心的自豪和掌控感。
但在这自豪深处,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不甘,像水底的暗礁,悄然触碰着他的心。
他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功劳是别人的,风光是上面的,他只能在这角落里,听着别人称赞“小董总英明”。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尤其是他的母亲陈奥莉知道,他才是真正下棋的人。这种隐藏在阴影里的成就感,固然安全,却也带着点憋屈。他渴望的,绝不仅仅是做一个无声的幕后推手。这丝不甘,是他野心的燃料,也为他未来更激烈的行动埋下伏笔。
藏在阴影里的成就感,像隔着毛玻璃触摸阳光,安全,却终究照不暖心底对光明的渴望。
他看着身边因为一点小事就为他高兴、全然信赖他的林晚星,那股不甘又被压了下去。至少,在她眼里,他是发着光的。这就够了——暂时够了。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染上墨蓝,厂区路灯次第亮起,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王鸿飞看了眼手机,不由分说地拿过林晚星的包:“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打车我不放心,我陪你去公交站。”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厂区大门的小路上,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林晚星把脸往外套领子里缩了缩,忽然轻声开口,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心:
“鸿飞哥,我……想找个时间,把手腕上这个疤做了。”
她抬起左手,隔着外套袖子,轻轻碰了碰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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