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露浓,寒凉浸骨,清冽的晚风裹着沁人心脾的桂香漫过朱红殿廊,枝叶摩挲间落下细碎声响,扰了夜的静谧。宫人敛声屏气轻步入内,屈膝禀报:“陛下,国师深夜求见,已在殿外等候。”
彼时苏菲菲正陪着谢景渊在寝殿哄苏沅入睡,暖黄烛火映着女童粉嫩睡颜,呼吸均匀绵长,小眉头偶尔轻蹙,模样娇憨可人。闻言,苏菲菲眸色微动,指尖轻轻按住苏沅额前碎发,动作轻柔依旧,声音压得极低:“引国师往偏殿等候,莫要扰了孩子安睡。”待谢景渊轻手轻脚为女儿掖好锦被,她便转身整理了衣襟,独自往偏殿而去。
偏殿内暖炉燃得正旺,火光跳跃间驱散了秋夜寒意,暖意融融。国师一袭玄色道袍,衣袂上绣着暗金色云纹,须发皆白如霜,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指尖捻着一串沉香念珠,闭目静坐于案前,周身透着几分出尘禅意。见苏菲菲推门而入,他缓缓睁眼,眸中似藏着星河万千,微微颔首行礼,语气淡然平和,却隐隐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神秘:“陛下近来安好,后宫和睦融融,子嗣兴旺活泼,倒是难得的安逸光景,老道瞧着,也觉满心舒心。”
苏菲菲在对面坐定,宫人奉上温热清茶,她指尖轻叩杯沿,茶水泛起浅浅涟漪,目光落在国师身上,开门见山:“国师深夜到访,踏露而来,想必不止是为了叹这宫中秋色。”
国师缓缓颔首,捻动念珠的指尖一顿,语气忽沉,那股神秘之意愈发浓烈,似有千言万语藏于其间:“老道今日前来,只想问陛下一句,还记得当年未登基之前,那场无故痴傻、昏迷半月的旧事么?”
这一问,如投石入静水,瞬间激起千层浪。苏菲菲指尖猛地一顿,杯沿轻响,过往那些模糊破碎的记忆碎片骤然翻涌而来,如潮水般将她裹挟。她垂眸凝思,烛火映着她眼底的复杂情绪,恍惚间,现代的种种境遇清晰浮现——父亲偏心养妹,对她素来冷淡疏离,最终竟联手将她赶出家门,断绝亲缘。暴雨倾盆的夜晚,她独自奔逃在空无一人的街头,雨水模糊了视线,一辆卡车疾驰而来,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再睁眼时,已然身处这女尊王朝,成了昏迷多日才堪堪醒转的玄王。
更让她难以释怀的,是远在国外的亲哥哥。她出事之时,哥哥尚未归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这些年身处异世,她时常牵挂不已,哥哥得知她的死讯,定会心急如焚,肝肠寸断。这份跨越两界的牵绊,这份未断的因果,始终萦绕在她心头,从未消散。
良久,苏菲菲抬眸,眸色沉凝如深潭,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自然记得,那半月昏迷,于朕而言,是异世新生的开端,怎能忘却。国师既特意提及,莫非知晓其中缘由?”
“天机不可泄露,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国师缓缓摇头,语气愈发郑重,字字句句带着禅意与警示,“但老道略通命理,知晓陛下本非此界之人,现代因果未了,牵绊深重。令堂早逝,未能尽孝;令尊与养妹纠葛未清,恩怨难断;更有亲兄寻你护你之心极重,执念深切,跨越山海也难释怀。只是两界相隔,天道有规,强求无益,若贸然触碰过往因果,恐生变数,扰了此界安稳,也乱了陛下自身命格。”
他望着苏菲菲眼底难掩的牵挂与怅惘,轻叹一声,续道:“陛下如今已登基为帝,守得家国安宁,百姓安居乐业,更有眷属和睦相伴,儿女绕膝承欢,这份圆满来之不易,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福分。过往纠葛,不妨暂且藏于心底,莫让旧事扰了当下心神,乱了眼前安稳。待时机成熟,因果自会有解,不必急于一时。”
苏菲菲沉默良久,指尖紧紧攥着杯身,骨节微微泛白,又缓缓松开,茶水的温热透过瓷杯传递到掌心,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与牵挂。现代的委屈与不甘、父亲的薄情寡义、养妹的阴险算计,还有哥哥的无尽牵挂,桩桩件件都刻在心底,如鲠在喉,难以释怀。可眼前的温情与责任更是真切可触,夫郎们的悉心相伴、孩子们的清脆笑语、朝堂的安稳有序、百姓的安居乐业,皆是她穿越异世后拼尽全力守护的圆满,亦是她不愿舍弃的归宿。她抬眸看向国师,缓缓颔首,语气坚定:“朕懂了,多谢国师提点,朕知晓该如何抉择。”
“老道不过顺天而言,尽分内之责。”国师起身,再次躬身行礼,“陛下只需守好这份安稳,护好身边之人,便是最好的归处。老道今日叨扰,就此告退,他日若有异动,自会再来相告。”说罢,便转身缓步离去,玄色道袍在烛火下掠过一道残影,只留满殿沉香与未尽的禅意。
国师离去后,苏菲菲独自静坐于偏殿,烛火摇曳,映着她复杂难辨的眉眼,过往的伤痛与牵挂藏于眼底深处,当下的圆满与责任却牢牢握在掌心。她轻舒一口气,眉宇间的怅惘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君主的沉稳与坚定。既已担起这女尊王朝的君主之责,护好身边之人、守好家国安宁,便是首要之事,过往的跨越两界的纠葛,便暂且搁置,静待天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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