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区,仿佛只是从一个具象的噩梦,踏入了另一个被无形阴影笼罩的、更加庞大的噩梦边缘。沼坪废墟的阴冷与恶臭,如同顽固的污渍,附着在李文隆的感官上,挥之不去。他没有先回警局,而是直接驱车赶往行天府。
庙宇依旧闭门谢客,原本庄严肃穆的气氛被一种不祥的死寂取代。几个义工聚在庙埕前,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不安。看到李文隆下车,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李警官,你可回来了!”一个中年妇女急切地说,她是庙里的长期义工,王姐,“林伯他……他越来越不对劲了!”
“具体什么情况?”李文隆沉声问道,目光扫向庙后林伯居住的那排矮房。
“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没出过房门。”王姐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到什么,“我们把饭菜放在门口,他也没动。里面……里面一直有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在跟谁说话,又像是在吵架,声音时高时低,有时候很激动,有时候又像是在哀求……但我们都确认过了,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王姐的脸上露出恐惧,“而且,我们靠近门口的时候,能闻到那股味道……就是前几天那个疯子带来的味道,又腥又骚,现在更重了!隔着门板都闻得到!”
另一个年轻些的义工补充道:“还有,昨天晚上,我起夜,好像……好像看到林伯房间的窗户后面,有个影子……特别胖,特别大,不像是林伯的影子……就晃了一下,就不见了。吓得我差点叫出来!”
李文隆的心不断下沉。林伯的状况,与陈文雄生前被邻居描述的症状何其相似!幻觉、独语、身上散发恶臭……猪灵的侵蚀,正在加速。
他让义工们稍安勿躁,自己走到林伯的房门前。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牲畜栏圈臭味果然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从门缝底下丝丝缕缕地渗出来。他抬手敲了敲门。
“林伯?我是李文隆警官。开一下门,我们谈谈。”他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门内,原本窸窣作响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一片死寂。
“林伯?”李文隆又敲了敲,加重了力道。
过了足足一分钟,里面才传来林伯嘶哑、干涩,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一样的声音:“走……走开……谁都别来烦我……”
“林伯,你还好吗?我们需要谈谈陈文雄的事情,还有你在沼坪……”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林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神经质的尖锐,“滚!都滚!它……它不喜欢有外人!它会生气的!”
“它?它是谁?”李文隆追问。
门内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林伯压抑的、如同哭泣般的呜咽声:“猪……是猪……泥潭里的猪……它看着我……它一直在看着我……跑不掉了……我们都跑不掉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带着某种怪异节奏的咕哝,听起来……竟有几分像猪在进食时发出的、满足而贪婪的哼唧声。
李文隆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强行破门可能会刺激到林伯,甚至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他退后几步,吩咐王姐和其他义工,务必看好林伯,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他,同时绝对不要单独靠近这个房间。
离开行天府,压抑感并未减轻。李文隆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陈文雄的邪术仪式,沼坪的废弃屠宰场与“秽猪煞”的传说,林伯被快速侵蚀的状态,还有自己接到的那通诡异电话……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超越常理的存在。常规的刑侦手段,在面对这种无形的、弥漫性的威胁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够理解并应对这种“东西”的专家。他想起了沼坪遇到的那个神秘老人,但对方行踪不定,难以寻觅。他必须寻找其他途径。
回到警局,他立刻调阅了内部可能存档的、与民俗、宗教或异常事件相关的顾问名单。同时,他也开始通过私人关系,联系一些在大学研究民俗学、人类学的学者,以及几位在宗教界颇有声望的人士。
大多数人在听完他模糊的描述(他隐去了超自然的部分,只说是涉及特殊信仰和集体心理影响的案件)后,给出的建议都偏向于心理干预或宗教安抚,听起来似乎有理,但李文隆知道,这对于已经显现出实体化影响的“秽猪煞”而言,恐怕是隔靴搔痒。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小陈带来了一个消息。
“李队,你让我查的那个手抄本上的图案和符号,有点眉目了。”小陈将几张打印出来的图片放在李文隆桌上,“我们请了市立大学民俗研究所的一位副教授看了看,他说这些符号非常古老,而且……很邪门,不属于主流道教或佛教体系,更像是闽粤交界地带一些极其偏僻村落流传的、融合了原始巫蛊和动物精怪崇拜的旁门左道。”
副教授指出,那个核心的“秽猪煞”图案,是一种被称为“地缚精”的邪灵象征,通常由大量死于非命、怨气极重的动物精魂,在特定地形(如沼泽、屠宰场、乱葬岗)中长期积聚,融合地脉阴煞之气而形成。这种“地缚精”智力低下,但怨毒执念极强,本能地憎恨生者,会通过侵蚀心智、制造幻觉、散播疫病等方式害人。而手抄本上记载的,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试图沟通并驱使这种“地缚精”的禁术,需要以特定的秽物、符咒和……活人的精气作为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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