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混合的气味。陈小鱼肩头的擦伤已被简单处理,裹着纱布,隐隐作痛。但他感觉更痛的是喉咙,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的窒息感。面对两位表情严肃的刑警,他将西山砖窑的经过,从张策出现到中枪身亡,再到自己亡命奔逃,尽可能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唯独隐去了水下机器人装甲板的具体细节,只说是张策提供的U盘是关键证据。
负责问话的,正是那个在砖窑现场神色精干的中年男人,姓严,重案组副组长。他听着,手指偶尔敲击桌面,目光锐利如鹰,很少打断,但每个后续问题都直指核心。
“张策为什么单独约你?你们之前还有什么联系?”
“他提到的‘他们’或‘清道夫’,有没有更具体的指向?”
“你说有杀手,看清样貌或特征了吗?”
“匿名举报电话的内容,你知道吗?”
陈小鱼一一作答,答案谨慎而有限。他像一条误入网中的鱼,在有限的透明水域里挣扎,既要展示自己的“无辜”与“配合”,又要死死守住那最致命、也最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饵料——那块来自深渊的装甲板,以及其上的代码 XQ-7B/83。他直觉感到,在局势未明前,警方内部也未必铁板一块。严副组长看似公正,但那股职业性的审视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官方面孔。
询问持续了数小时。结束时,严副组长合上笔录本,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陈先生,你的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张策的死,我们会全力调查。至于你,目前是重要证人和关联人,需要接受保护性措施。这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后续的调查。”
“保护性措施?”陈小鱼心头一紧。
“我们会安排一个安全屋。在案件有重大突破或排除潜在威胁前,请你暂时不要与外界接触,包括林夕博士和周老先生。”严副组长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陈小鱼被带离市局,坐上一辆车窗覆膜的普通轿车,在市区绕了许久,最终驶入一个老旧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通过一部需要专用钥匙卡启动的电梯,抵达一套位于高层、装修简单但设施齐全的公寓。这就是所谓的“安全屋”。窗外视野开阔,能俯瞰部分城市街景,但所有的窗户都被从内部封死,无法打开。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便衣值守,他的手机被收走,屋内只有一部只能拨打特定内部号码的座机。
他成了一只被暂时圈养的困兽。
时间在安全屋里变得粘稠而缓慢。第一天在疲惫和不安中度过。第二天,焦虑开始啃噬他的内心。张策用命换来的U盘里到底有什么?警方破解了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林夕和老周是否安全?悦水集团和其背后的势力又会有什么新动作?那个代码 XQ-7B/83像咒语一样在他脑中盘旋。
他想起父亲手札里关于一种罕见“石斑”的记载:这种鱼平时潜伏在岩缝深处,极难钓获,但每当暴雨引发山洪,河水变得极度浑浊时,它们反而会因缺氧或环境剧变而主动游近岸边浅水区,变得异常容易上钩。父亲称之为“浑水摸鱼”,但备注说,此种情况下钓起的鱼,往往体内积郁毒素最多,食之无益。
自己现在的处境,何尝不是一种“浑水”?张策的死,就像投入浑水的一块巨石。各方势力都被搅动,而他这条“鱼”,被困在这看似安全的“浅水区”,是会成为被摸起的“毒鱼”,还是能利用这浑水,看清暗流的方向?
他不能被动的等待。必须做点什么。他环顾这个封闭的空间,目光最终落在客厅角落的一个老旧鱼缸上。缸里没有鱼,只有一层薄薄的底砂和几块假山石,水已微微发黄,显然空置已久。这曾经有人试图豢养生机的地方,如今只剩一潭死水。
死水…… 陈小鱼走过去,下意识地用手指划过缸壁。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他忽然想起,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父亲手札里提到,某些特殊环境下,鱼类的鳞片纹理或骨骼生长纹,在微观层面会记录下水体环境的细微变化,如同树木的年轮。这种记录极其隐晦,非专业设备难以解读,但确实存在。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那块装甲板!上面的代码 XQ-7B/83!这组字符,会不会不仅仅是产品编号或密码?它会不会也像鱼的生长纹一样,隐含着某种信息?比如,生产批次?关联项目代号?甚至是……地理坐标的某种变形加密?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他无法上网,无法联系外界,但这组代码就刻在他的记忆里。他需要笔和纸。他在屋里翻找,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一支圆珠笔和几张过期作废的电费通知单。
他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开始疯狂地演算、推敲。XQ-7B/83。XQ 是什么缩写?清洗?消去?还是“清道夫”(Qing Dao Fu)的拼音首字母?7B?是版本号?第7代B型?83?年份?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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