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刚过,河面上的冰层已变得酥脆,阳光一照就泛出蜂窝状的纹理。清晨六点,陈小鱼踩在河边残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老董正在冰水交界的岸边刨着一个冰窟窿,冰镩砸下去,冰屑四溅。
“今年开春早,冰比往年薄一半。”老董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时候的鱼最难钓——冰还没化透,水还刺骨,鱼懒得动弹。”
陈小鱼蹲下身,伸手试了试水温。指尖刚触到水面就缩了回来——真凉,像针扎似的。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去年留下的枯叶和水草。
“早春钓鱼,钓的是个‘醒’字。”老董从钓箱里取出两套特制的装备——三米六的软调小矶竿,线轮是最轻量的型号,鱼线细得几乎看不见。浮漂更是特别,枣核形的漂身,漂尾比火柴棍还细,涂着醒目的荧光橙。
“这么细的线?”陈小鱼接过线轮,手感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早春鱼嘴张不开,吃口比蚊子叮还轻。”老董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饵料盒,里面分格装着红虫、蛆芽和一种淡黄色的糊状饵,“饵也得讲究——红虫要选鲜活的,蛆芽要白胖的,面饵得现开现用,不能过夜。”
陈小鱼学着老董的样子开饵。先取一小团腥香基础饵,加少许雪花粉调整状态,再滴三滴果酸小药。加水时尤其小心——水多了太稀挂不住钩,水少了太硬鱼不啃。搅拌到能捏成团,轻轻一碰又能散开的程度,才算合格。
“漂怎么调?”陈小鱼挂好饵,看着那支细如发丝的浮漂。
“空钩钓三目,挂饵钓一目半。”老董示范着,“早春鱼吃饵像大姑娘吃饭——小口小口地抿。漂动半目就得准备,动一目就得打。”
第一竿抛出去,饵料入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浮漂在尚未完全化开的冰水交界处立起,橙色的漂尾在晨光中格外醒目。陈小鱼屏住呼吸盯着,五分钟,十分钟……浮漂纹丝不动。
“别急。”老董那边也没动静,“鱼还没醒透,得用饵逗它。”
老董开始演示“逗钓”——每隔一两分钟,轻轻提起竿尖二十公分,再缓缓放下。让饵料在水底轻轻跳动,像活虫在挣扎。到第三次“逗”的时候,他那边的浮漂微微一顿,下沉不到半目。
手腕一抖,竿尖弯出美妙的弧度。一尾巴掌大的鲫鱼出水,银鳞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看见没?就得这么‘请’它。”老董摘钩,鱼入护,动作轻柔得像在放生。
陈小鱼学着他的样子开始“逗”。提,停,放;再提,再停,再放。到第七次时,浮漂终于有了反应——极轻微地晃了一下,像被水波推的。他忍着没动。又过了十几秒,浮漂缓缓上升半目,停住,然后慢慢沉下一目。
扬竿。手感传来,不重,但真切。一尾三两左右的鲫鱼出水,鱼身冰凉,挣扎的力道却透着股狠劲。
“漂亮!”老董赞道,“这开春第一尾,金贵。”
太阳渐渐升高,河面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陈小鱼发现鱼情在悄悄变化:起初半小时一口,后来二十分钟一口,现在十分钟就能见一口。中的鱼也从二两变成半斤,最后上了条八两的大板鲫。
“水温上来了,鱼活动开了。”老董看了眼手表,“十点到十二点是早春黄金时段,抓紧。”
果然,接下来两小时,鱼口越来越好。但新的问题来了——小杂鱼开始闹窝。浮漂跳舞似的乱颤,扬竿十次九次空。
“换饵。”老董换上一颗麦粒,“小鱼嫌硬,大鱼正爱吃。”
麦粒效果立竿见影,杂鱼信号少了,但正经鱼口也轻了。陈小鱼连放三口,到第四口才抓住——浮缓升两目,停顿三秒,黑漂。扬竿,手感沉甸甸的。线轮吱吱出线,竿身弯成满月。
“稳住!”老董放下竿过来,“别硬拽,顺着它来。”
两分钟的博弈,一尾斤半的鲤鱼出水。鱼身金黄油亮,尾巴鲜红——是尾正宗的黄河金鲤。
“好兆头!”老董比陈小鱼还兴奋,“开春见金鲤,今年钓鱼运差不了!”
午后,风向变了。东南风转东北风,气温骤降。鱼口肉眼可见地变慢,从十分钟一口变成半小时一口。浮漂的信号也变了,从清晰的顿口变成轻微的阴口。
“鱼回深水了。”老董开始收短钓竿,“咱也得跟着变——钓远,钓钝,钓死口。”
他换上尺铅更大的浮漂,钓目从一目半调到三目,抛竿点也向深水区移了五米。这一调整等了四十分钟才见效果——浮漂缓缓下沉,不是顿,不是黑,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慢慢拉下去。老董数到五才扬竿,中鱼。又是一尾金鲫。
陈小鱼如法炮制。等待的时间长得让人心焦,他几次想提竿换饵,都忍住了。终于,在太阳西斜时,浮漂有了同样的缓慢下沉。他数到六,扬竿。手感沉重得超乎想象,鱼线割开水面发出尖锐的嘶鸣。
“大家伙!”老董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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