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找镜仙”的记忆,是从十岁那年的暑假开始的。
那年夏天格外热,蝉鸣把村口的老樟树吵得发烫,我们几个小孩躲在村西头的废弃校舍里避暑。校舍是六十年代建的,墙皮剥得露出黄土,教室里的课桌椅歪歪扭扭,唯有讲台上立着一面掉漆的铜框镜子,镜面蒙着层灰,却还能映出人影。
最先发现镜子的是阿伟,他比我们大两岁,总爱说些从大人那听来的怪话。那天他擦干净镜面,突然压低声音:“知道吗?这镜子能招‘镜仙’,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玩‘找镜仙’,能看见自己将来的样子。”
我和小美、豆豆凑过去,镜子里映出我们三个探头探脑的模样,没什么特别。“骗人的吧,”小美撇撇嘴,“我妈说镜子里不能乱照,会招鬼。”
“谁骗人了?”阿伟急了,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我叔公给我的,上面写着游戏规则,得用红绳绑住镜子腿,点三根白蜡烛,四个人围着镜子,轮流说‘镜仙镜仙,我来找你’,最后一个人说完,镜子里就会出现镜仙,帮你看将来。”
豆豆年纪最小,吓得往我身后躲:“我不玩,万一真有鬼怎么办?”
“胆小鬼,”阿伟嗤笑一声,“赢了我请吃冰棍,不敢玩的就是孬种。”
我那时候正馋巷口的绿豆冰棍,又不想被说孬种,就拉着豆豆点头:“玩就玩,哪有什么鬼。”小美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应了。
我们约好当天半夜十二点来校舍,阿伟负责带红绳和蜡烛,我和小美找火柴,豆豆则被安排“壮胆”——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他全程只会躲在最后。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奶奶家,看见她坐在门槛上纳鞋底,手里的针线穿来穿去,线轴上缠着红绳,跟阿伟说的一模一样。我想起阿伟的话,忍不住问:“奶奶,镜子能招镜仙吗?”
奶奶的手猛地一顿,针戳在指头上,挤出颗血珠。她抬头看我,眼神比平时严肃:“谁跟你说的?那是邪门游戏,不能玩!镜子里藏着‘镜煞’,玩了会被勾走魂!”
我吓了一跳,可又想起冰棍,还是嘴硬:“就是同学瞎编的,我才不玩呢。”奶奶没再多说,只是把我拉进屋里,从抽屉里摸出个平安符,塞进我口袋:“要是晚上出去,把这个带着,别靠近镜子。”
我攥着平安符,心里犯嘀咕,却没把奶奶的话当回事——在我们小孩眼里,大人的“邪门”说辞,多半是怕我们乱跑编的借口。
半夜十一点半,我揣着平安符,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月光把小路照得发白,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身后跟着。我加快脚步,赶到校舍时,阿伟、小美和豆豆已经到了,蜡烛和红绳放在讲台上,镜面被擦得锃亮,映着头顶漏下来的月光。
“你怎么才来?”阿伟递过来一根蜡烛,“快,把红绳绑在镜子腿上。”
我们四个围着镜子站好,阿伟点燃三根白蜡烛,火光摇曳着,把我们的影子投在镜面上,歪歪扭扭的,像要从镜子里爬出来。“规则记好了,”阿伟压低声音,“轮流说‘镜仙镜仙,我来找你’,一个接一个,不能停,也不能回头。”
我攥着口袋里的平安符,手心直冒汗。第一个开口的是阿伟:“镜仙镜仙,我来找你。”接着是小美,声音发颤:“镜仙镜仙,我来找你。”然后是豆豆,他几乎要哭了:“镜仙镜仙,我来找你。”
轮到我时,我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突然看见镜面上的影子动了——不是我们四个的影子,是个陌生女人的影子,穿着白衣服,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正站在我们身后。
“你怎么不说?”阿伟推了我一把,“快点!”
我指着镜子,声音发颤:“后……后面有个人!”
他们三个赶紧看镜子,可镜面上只有我们四个的影子,哪有什么女人。“你骗人!”阿伟瞪我,“是不是不敢玩了?”小美和豆豆也跟着附和,说我是胆小鬼。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镜子,确实没有女人的影子,难道是我眼花了?我咬咬牙,说了句“镜仙镜仙,我来找你”,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口袋里的平安符像是变烫了,贴着皮肤烧得慌。
四个人都说完后,教室里静得可怕,只有蜡烛燃烧的“滋滋”声。我们盯着镜子,等着镜仙出现,可镜面除了我们的倒影,什么都没有。
“我就说骗人的,”小美泄气地踢了踢桌子,“冰棍呢?”
阿伟也皱着眉,刚要说话,突然看见镜子里的豆豆动了——豆豆明明站在我右边,可镜面上,他的影子却慢慢往镜子中间挪,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豆豆,你别动!”阿伟喊了一声。
豆豆一脸懵:“我没动啊!”
我们再看镜子,豆豆的影子已经贴在了镜面边缘,影子的手正往镜子外面伸,像是要抓住什么。接着,更诡异的事发生了——镜面上的豆豆突然笑了,嘴角咧得很大,露出两排尖牙,可现实里的豆豆,明明吓得脸色发白,根本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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