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沈宁玉彻底贯彻了“苟”字诀。
小院成了她绝对的安全区。
除了必要的采买,通常都是沈石去,她几乎足不出户。
每日的作息依旧精准如钟表,只是望向院墙的目光,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三哥沈石明显感觉到了妹妹的变化。
“六妹,你这几天……咋都不出门透透气了?巷子口那棵老梧桐开花了,挺好看的。”
沈石一边笨拙地择菜,一边试探着问。
“府试在即,时间紧。”沈宁玉头也不抬,笔尖在毛边纸上沙沙作响,誊抄着一篇策论,“心无旁骛最好。外面……太吵。”
她找了个无可指摘的理由。
沈石挠挠头,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但看着妹妹沉静的侧脸,便不再多问,只是把院子打扫得更勤快,尽量不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三爹林松休沐时过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小院气氛的微妙紧绷。
他目光扫过隔壁那扇紧闭的院门,又落在沈宁玉身上:“玉姐儿,近日可好?我看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没有,三爹。”
沈宁玉放下笔,神色如常,“只是府试近了,有些题总觉得琢磨得不够透,怕辜负您教导。”
林松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考校功课时更加细致,指点也更加深入。
他带来的消息也透着一丝凝重:
“裴大人近来……似遇上了大麻烦。
州府那边对暖炕和新稻种推广颇有微词,弹劾他‘急功近利’、‘劳民伤财’的折子听说不少。吏部考功在即,恐生变故。”
沈宁玉闻言,笔尖一顿,随即恢复流畅。
[裴琰的麻烦?与我何干?只要别烧到我头上就行。]
她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庆幸对方暂时没空来“招揽”自己。
时间在书页翻动与墨香氤氲中飞快流逝。
四月,府试之期,终于到了。
府试考场依旧设在青川县城贡院。
天还未亮透,贡院外已是人声鼎沸,比县试时更甚。汇聚了一州精英,气氛更加凝重肃杀。
沈宁玉穿着最不起眼的棉布衣裙,头发挽成最简单的小髻,背着自己的考篮,站在人群边缘。
她的表情平静得近乎淡漠,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决定前程的战场,而是一个需要应付的普通流程。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三哥沈石和三爹林松,却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沈石不停地搓着手,额角冒汗,眼神紧张地在黑压压的人群和威严的贡院大门之间来回扫视,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
“六妹,笔带够了吗?墨磨好了没?干粮和水够不够?那号舍里冷,要不……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个手炉?”
他焦虑得像个送孩子高考的老父亲,明明沈宁玉自己都没这么紧张。
林松虽极力维持着沉稳,但紧抿的薄唇和眼中深藏的忧虑泄露了他的心绪。
他低声叮嘱着注意事项,从如何应对搜检到答题时字迹务必工整,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
“……玉姐儿,切记,策论首重条理清晰,切中要害,不必刻意求新求险,稳字当头!诗赋……尽力即可,莫要强求!心态放平,如常发挥……”
沈宁玉耐心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着三爹和三哥那副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她心里的小人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至于么?不就是个府试……考完就完事了。]
她甚至有点想笑。现代经历过的高考,压力不比这个大多了?至少这里不用考数学。
“三爹,三哥,我进去了。”
看到衙役开始引导排队,沈宁玉平静地开口,打断了林松的叮嘱和沈石的絮叨。
她接过考篮,目光扫过两人写满担忧的脸,难得地放柔了语气:“放心,没事的。”
说完,她转身,步履沉稳地汇入排队的人流,那单薄的背影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格外从容,很快便消失在贡院森严的大门之后。
沈石伸长了脖子,直到再也看不见妹妹的身影,才重重叹了口气,对林松道:“三爹,六妹她……真的一点都不怕?”
林松望着贡院大门,眼中忧虑未散,却多了一丝复杂的光芒:“她……心性之坚,远非常人可比。只盼天遂人愿。”
贡院内的流程与县试大同小异,只是搜检更加严格,气氛更加压抑。
沈宁玉再次经历了那带着侮辱性审视的女子单独搜检。
她面无表情,配合着,内心毫无波澜,只当是过一道必须的程序。
找到自己的号舍——丁字第五排,三号。依旧是那狭窄、冰冷、带着淡淡尿骚味的方寸之地。
她熟练地铺好带来的旧毡毯,拿出改造的暖手炉揣在怀里,闭目养神。
府试同样分五场,但首场“正场”的难度和分量陡增。
试卷发下。帖经部分不再是简单的上下文默写,而是截取一段,要求默写前后关联的整章,甚至夹杂着对冷僻字句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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