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唯有与整个大殿、乃至脚下无边大地融为一体的、深沉如海的沉寂。
与这片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笼罩了整个大殿、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的庞大阵法。
无数玄奥的符文在地面、空中流转,散发出温润而厚重的土黄色光芒,每一次明灭,都仿佛是整个秘境的一次深呼吸,从无尽地脉中汲取着力量,又将其精炼后反馈回去,形成一个完美而脆弱的闭环。
在这数千沉睡者的最前方,一位面容古朴、气息如同山岳般厚重的老者,双手捧着一方散发着朦胧黄光的印玺。
那印玺看似残缺一角,却散发着本源的气息,正是中原林家的传承信物!它如同整个庞大阵法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所有能量与生机的流转。
林白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个场面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们...还活着吗?不,这种状态......更像是将自身化为了阵法的一部分,魂寄厚土,陷入了永恒的守望?
林允熙也是美眸圆瞪,一双手紧紧捂着自己长大的嘴巴:天...这么多人?!他们...全都是为了守护什么...而选择自我封存?这需要何等决绝的意志!
三人缓步走进大殿,路过每个人时都忍不住要去看上一眼。
“别动!”
南宫婉儿脸色骤变,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林白。
她半跪下来,指尖缭绕着冰蓝色的北冥灵气,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地面的阵法纹路。
仅仅片刻,她便闷哼一声,踉跄蹲坐在地上,唇角溢出一缕鲜红。
“这阵法......与信物、与所有沉睡者的生机完全捆绑!”
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美眸中充满了骇然,“信物是阵眼,也是维持他们这种‘活死’状态的关键支点。一旦强行取走,能量平衡会瞬间崩塌!地脉之力将如决堤江河反噬,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前辈......他们会在瞬间被抽干所有,魂飞魄散!”
说到这里,南宫婉儿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眸中蕴含着水光。
她虽然暂时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安详平静的表情,她可以推断,这一定是他们为了守护什么而做出的这么沉重的‘牺牲’!
林白伸向印玺的手,僵在了半空,指尖距离那梦寐以求的信物只有寸许,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他能感受到印玺中传来的、与他血脉同源的呼唤,但更能感受到其下牵连的、数千条性命的重量和整个阵法那绷紧到极致的脆弱。
林白犹豫了。
取,则传承在手,救母有望;不取,则前功尽弃,如何对抗归墟、救出母亲?
可这代价......是数千守护者的性命,是可能引发的、波及整个世界的灾难!母亲当年牺牲自己守护的,难道要我亲手毁掉?
他的内心在疯狂挣扎,额角青筋跳动,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希望近在咫尺,却带着毁灭的属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林白猛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诱人的印玺。他全力催动识海中的星光残图,同时将自身融合了四脉之力的本源气息,如同最温和的溪流,缓缓向那位手持印玺的老者探去。
“你在做什么?”
林允熙紧张地低语,想要伸手阻止林白,却手到半空犹豫了。
她想起来,此行来的目的,是跟林白相同的。
就在林白林白的气息与老者接触的瞬间。
老者手中的印玺光芒大盛!一道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却带着亘古沧桑的意念,如同蛛丝般,断断续续地缠绕上林白的意识。
伴随着这残破的意念,一幕恐怖的景象强行涌入林白的脑海:
广袤的大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金色的龙脉之气如同血液般从裂缝中流失,被一股冰冷、死寂的‘虚无’吞噬!而这数干沉睡者,他们的意志正化作最后的堤坝,燃烧自己,死死抵挡着那毁灭的洪流!
真相,竟如此残酷!
中原林家,并非简单地沉睡。他们是在以自身灵魂与生命为祭品,填补着因五脉失衡和因那未知的虚无之力吞食而濒临崩溃的【中原基石】!
如果现在自己取走信物,等于抽掉了支撑堤坝的最后一块石头!
林白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充满了震惊与后怕,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缓缓地、无比沉重地收回了手。
虽然眼前的道路已然清晰,却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就在林白的手如同触碰烙铁般,带着万钧沉重从【厚土印】上收回的刹那,异变发生了。
那位双手捧印、面容古朴的老者,其覆盖在黄色晶壳下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手中那方厚土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活,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温润、更加内敛,却仿佛能沟通天地的光芒。
一道凝练而沧桑的神念,如同穿越了千载时光的涓涓细流,温和却不容抗拒地缠绕上林白的意识。这神念不再残破,而是带着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智慧与疲惫。
“孩子......你的手,为何收回?”
老者的神念直接在林白脑海响起,带着一丝疑惑,更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
林白心神剧震,不敢怠慢,立刻凝聚神念回应:“前辈......我感受到印玺之下,牵连着数千族人的生机与一股维系天地的伟力。不敢因一己之私,酿成滔天大祸。”
“善......”
老者的神念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心存敬畏,知进退,明权衡。你...很好。”
随即,那道神念变得更加专注,仿佛在仔细感知林白身上的一切。
它掠过林白体内那融合了四脉、澎湃而正统的血脉之力,最终,仿佛触及到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那源自灵魂深处的、与某个惊才绝艳女子同源的气息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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