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崖顶，原本呼啸的罡风此刻竟显得有些迟滞。
顾临盘坐在血泊之中，体内的战局已至终局。
在他丹田之内，那缕高悬的深渊真意依旧散发着毁灭的压迫感，逼迫着下方的三大力场不得不紧紧抱团。
“就是现在。”
顾临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里，透着绝对的冷静。
“恐惧是最好的粘合剂，而音律……是最好的催化剂。”
“融！”
顾临心念一动，“音律”窍穴不再奏响杀伐的破阵曲，而是转为一种极其低沉、厚重，宛如天地初开时的轰鸣律动。
嗡——
在这股律动的引导下，原本还在勉强维持边界的三大力场——寂灭、裂空、碎界，终于彻底打破了彼此的壁垒。
轰隆隆！
丹田内仿佛发生了一场宇宙大爆炸。
银色切碎了青色，黑色吞没了银色，灰色覆盖了黑色……各种颜色在极致的高压下疯狂混合、搅拌、厮杀。
若是普通修士，此刻早已爆体而亡。
但顾临凭借着归墟心铠护住心脉，凭借着那股狠劲，硬生生撑过了这最混乱的一息。
渐渐地，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无法形容的“灰浊”。
那不是死气的灰，也不是尘埃的灰。那是一种包含了所有色彩，却又相互抵消、相互湮灭后留下的——混沌之色。
七大属性，在此刻终于彻底归一。
它既锋锐又厚重，既生机勃勃又死寂沉沉。
“混沌已成，当立核心。”
顾临猛地抬头，神识锁定了那缕一直高高在上的深渊真意。
“下来吧！”
顾临神识如网，猛地收紧。早已蓄势待发的混沌能量化作一张灰色的巨口，猛地向上方扑去，像是一层层厚重的水泥，硬生生将那缕试图挣扎的深渊真意包裹在内。
它被囚禁了。
并且，被迫成为了这团混沌能量的“奇点”。
“凝！”
顾临双手结印，口中吐出一个沉重的音节。
“音律”窍穴开始疯狂震荡，引发了丹田内部的连锁坍缩。
旋转，加速。
压缩，再压缩。
原本充斥整个丹田的气海，在短短三息之内，被压缩成了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团。
体积变小了，但质量却暴涨了千倍。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外界，归寂崖上空。
“轰！”
毫无征兆地，原本还是白昼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遮日，而是……光被吃掉了。
一轮肉眼可见的、巨大的“黑色太阳”虚影，凭空出现在归寂崖顶端。
它通体漆黑，边缘扭曲，就像是苍穹上被烧穿的一个窟窿。
它悬在那里，不仅不发光，反而像是一个贪婪的漏斗，疯狂地掠夺着周围的一切。
方圆百里的光线，在靠近归寂崖时，全部发生弯曲，被吸入那轮黑日之中；
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长河，呼啸着倒灌而下，涌入顾临的天灵盖。
青云宗内门震动。
无数正在闭关的长老骇然睁眼，望向后山方向，那是连金丹期都感到心悸的灵力掠夺速度。
“那是……什么异象？！”
“黑日横空？这是哪位魔道巨擘在结丹？！”
归寂崖上。
一直负手而立、神色平淡的归寂真君，此刻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轮正在肆虐的黑日虚影，并未阻止，只是轻轻抬起右脚，在地面一踏。
“定。”
一道无形的波纹散开，将这股惊人的异象死死锁在归寂崖的范围之内，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探查，只留给旁人一种“灵气潮汐”的假象。
“以混沌为基，囚深渊为核。”
这位相貌平平的中年人看着自己的徒弟，轻声自语，“万法归一，亦是万法归零。此路……通了。”
此时，顾临的丹田内。
随着海量灵气的灌入，那团混沌能量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质变。
当最后一丝灰色的杂质被挤压殆尽，当那个核心的“深渊奇点”与外层的“混沌基座”彻底融为一体时。
一颗通体漆黑、表面不反光、反而像是能吞噬神识的球体，在顾临的丹田中缓缓成型。
它还在旋转。
每一次旋转，都像是在呼吸。
一呼一吸——
随着它的呼吸，顾临体内原本崩裂的伤口瞬间愈合，干枯的气血瞬间充盈。
但这颗金丹给人的感觉，不是神圣，不是圆满。
而是……空。
它悬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微型的“永寂深渊”。但不同的是，这个深渊不再是失控的天灾，而是被顾临的意志牢牢掌控的兵器。
它无属性，无定式。
遇见火则吞火，遇见水则吞水。
万象皆可吞，万象皆归零。
顾临缓缓睁开双眼。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中一片漆黑，看不见眼白，只有两个旋转的黑色旋涡，仿佛能将与其对视之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片刻后，黑光收敛，恢复清明。
顾临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起身，身上那股刚刚突破的狂暴气息，竟然在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甚至……太干净了。
如果不刻意用眼睛去看，光凭神识扫描，会发现顾临站立的地方是一片“虚无”。
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沾染一丝尘埃，不泄露一丝因果。
无相金丹，成。
顾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那种对力量绝对掌控的感觉，让他明白，之前的筑基期与现在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转过身，对着那道一直守护在侧的身影，深深一拜：
“多谢师尊护法。”
归寂真君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看穿了顾临此刻的状态，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无相无形，万象归零。”
归寂真君淡淡开口，给这颗前所未有的金丹定下了批语，“你这金丹，有点意思。既非正道，亦非魔道，倒是符合我归寂一脉的‘寂’字。”
“既然成了，便无需多言。”
真君大袖一挥，撤去了周围的禁制，罡风重新呼啸起来。
“去吧。金丹既成，有些真正属于内门的博弈，你也该上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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