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林夕的四肢百骸。窗外黑暗中那道凝视的目光,和陈默最后那条令人不安的警告信息,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
她猛地拉上窗帘,背部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两行字像淬了毒的冰针:
「关于那次事故……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听的时候……小心些。」
小心什么?小心那段对话的内容?还是小心……可能因此而被卷入的危险?
那个楼下的窥视者,和陈默在地铁站看到的“眼熟的人”,还有这段可能揭示不简单真相的录音……这些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发出尖锐的鸣响。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下窥探。
阴影依旧存在,但那个红色的烟头光亮没有再出现。那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似乎也消失了。空荡荡的楼下,只有风吹过绿化带发出的沙沙声响。
是错觉吗?还是对方察觉到了她的警惕,暂时隐匿了?
她不敢确定。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混合着对陈默处境的深切担忧,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走回书桌旁,目光落在那个仍在“沙沙”播放着童年歌声的便携音箱上。欢快的、跑调的儿歌此刻听起来竟有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真正的风暴,藏在最后。
林夕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按下了快进键。磁带转动发出细微的“吱吱”声。她不知道具体要快进多少,只能凭感觉。
几分钟后,她再次按下播放键。
童年的歌声和笑声消失了。磁带里传来一阵更嘈杂、也更生活化的背景音——碗碟轻微的碰撞声、电视新闻模糊的播报声、还有……一个成年男人沉重疲惫的叹息声。
一个温和却难掩憔悴的女声响起,是陈默母亲的声音,林夕几乎能想象出她病容下的温柔模样:「……好了,小默,带妹妹去洗漱睡觉了,录音机别玩了。」
「哦……」小男孩陈默含糊地应了一声,背景音里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脚步声远去。关门声。
磁带空转了十几秒,只有“沙沙”的底噪。似乎录制者忘记关掉录音机。
就在林夕以为后面已经没有内容,准备再次快进时——
一个压抑着的、带着极度焦虑和愤怒的男声猛地响了起来,是陈默的父亲!他的声音比林夕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激动和……恐惧。
「……他们怎么能这样?!明明检测报告早就指出了管道老化泄漏的风险!三番五次提交整改报告,都被压下来了!为了赶产量,为了那点效益,视而不见!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想用意外两个字糊弄过去?!那是人命!那么多条人命啊!还有老张……老张他……」
男人的声音哽咽了,夹杂着剧烈咳嗽和像是拳头砸在桌子上的闷响。
「老陈!你小声点!别吓到孩子……」陈默母亲的声音急切地响起,带着哭腔,「我们……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拿了赔偿金,算了……为了小默和辰辰,我们……」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男人低吼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悲愤,「老张尸骨未寒!那些家属……那些重伤的工友怎么办?!他们想用钱封住所有人的嘴!这不是意外!这是人祸!是谋杀!」
「可是证据呢?所有的报告都被他们收走了!原始数据都没了!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他们会……」
「总会有的!天网恢恢!我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悲壮,「我联系了一个记者……他答应暗中调查……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
「不行!太危险了!」女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惊恐,「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忘了之前的警告了吗?算我求你了,老陈……为了这个家……」
录音到这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杂音,像是录音机被猛地碰撞或摔落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辰辰被惊醒的、带着哭腔的呼喊:「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录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磁带空转的、无尽的“沙沙”声。
林夕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不是意外。
是人祸。
是明知风险却被压下的整改报告。
是被销毁的证据。
是试图用钱掩盖真相的企图。
是威胁。
是陈默父亲孤注一掷的抗争。
和他母亲那绝望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冰冷而恐怖的真相:那场夺走陈默妹妹、摧毁他家庭、让他母亲精神崩溃的事故,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系统性的罪恶和掩盖!
陈默……他知道吗?他听到过这段录音吗?他父亲后来怎么样了?那个记者调查了吗?那些“他们”到底是谁?
无数的疑问像海啸般冲击着林夕的大脑。她感到一阵眩晕,手脚冰凉。她终于明白陈默那句“小心些”意味着什么。这段录音,不仅仅是一段悲伤的家族记忆,它更可能是一个……炸药包的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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