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海!这张本该代表着“荆棘星”卧底英雄、代表着某种程度愧疚与补偿的脸,此刻出现在这危机四伏的交换地点,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笑意,对林夕说出“交易”二字,所带来的冲击与荒诞感,几乎击垮了林夕所有的心理预设。
他不是“牧羊人”?还是说……“牧羊人”从来就不止一个?或者,眼前这个王振海,本身就是“牧羊人”精心伪装的另一副面孔?
巨大的震惊让林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盯着对方,试图从那看似温和的笑容下,找出伪装的裂痕,或者……更深层的疯狂。
“王……书记?”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您……这是什么意思?鲁林叔叔在哪里?‘牧羊人’呢?”
王振海轻轻摆了摆手,仿佛在拂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尘埃,他踱步走近,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夕手中的密封筒和背包上,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近乎怀念的感慨:
“鲁林很安全,在一个……更适合他这种技术天才的地方。至于‘牧羊人’……”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不过是一个为了方便行事的代号罢了。你可以认为,是我,也可以认为……是某种更庞大的、你暂时无法理解的意志体现。”
他承认了!他至少是“牧羊人”的一部分!那个发送诡异信息、操控追捕、甚至可能知晓她最深隐私的幕后黑手,竟然就是这位曾与父亲并肩、又在她面前流露出复杂人性的长辈!
“为什么?”林夕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声音因愤怒和背叛感而拔高,“你是我父亲的战友!你是‘荆棘星’!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战友?‘荆棘星’?”王振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山顶显得格外刺耳,“林夕,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阵营?有的,只是不同阶段、不同目标下的……选择和利用。”
他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如同俯瞰棋盘的棋手:
“我和你父亲陈建国,确实曾为了扳倒李卫国那条蛀虫而合作。但我们的最终目的,从来就不一样。他天真地以为,清除了几个腐败分子,他的‘星核’理想就能实现。而我……我看得更远。”
他指向山下那片在晨曦中轮廓逐渐清晰的城市,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使命感”:
“看看这座城市!看看这个国家!我们需要的是稳定,是可控的发展,是足以应对任何挑战的、绝对的力量!‘星核’……你父亲把它视为探索真理、实现洁净生产的工具,这太狭隘了!它的潜力远不止于此!它在数据溯源、模式推演、甚至……在一定程度的影响和引导方面,拥有着颠覆性的力量!”
“这种力量,怎么能交给理想主义的科学家,或者……不受控制的个体?”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夕身上,充满了压迫感,“它应该被掌握在……能够确保它被‘正确’使用的地方。用于维护秩序,用于清除不稳定因素,用于……塑造一个更‘完美’、更‘高效’的未来!”
这番赤裸裸的、充满了权力与控制欲的宣言,让林夕不寒而栗。她终于明白,王振海,或者说他代表的势力,与李卫国、周文斌之流,在本质上并无区别,甚至更加可怕。他们同样觊觎“星核”的力量,只是披上了一层“更高目标”的华丽外衣。
“所以,你所谓的‘交易’是什么?”林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谈判需要清醒的头脑。
“很简单。”王振海似乎很满意她的“上道”,“把你手中的‘星核’终端和‘北极星’芯片交给我。作为回报,我保证鲁林的生命安全,并且……可以让你和你父亲林天明,远离这一切纷争,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你甚至可以继续完成你母亲的文学梦想。”
他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描绘着一个看似美好的未来图景,却只字不提陈默和陈夜。
“那陈默和他哥哥呢?”林夕冷冷地问。
王振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那对兄弟……尤其是陈默,他继承了陈建国太多的偏执和不可控性。他们必须被‘妥善安置’。”
“安置?”林夕的心沉了下去,“就像你们‘安置’鲁林叔叔一样?用药物?用手术?抹去他们的记忆和意志?”
王振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为了更大的利益,个体的些许牺牲,是必要的代价。”
“包括我母亲的死吗?”林夕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那也是‘必要的代价’?为了逼我父亲就范?还是为了灭口?”
王振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苏晴的事,我很遗憾。那确实是个意外。但不可否认,她的离去,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你父亲做出某些决定的过程。”
这番冷酷到极致的话,彻底粉碎了林夕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将一切血腥与肮脏都合理化、工具化的男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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