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对万年前旧事的避而不谈,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汐本已波澜暗生的心湖,激起的不仅是更深的疑虑,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他知晓她的身份,或许也知晓那场横亘在魔神与海族之间的古老恩怨,但他选择沉默,选择继续这场看似宠溺无度、实则步步惊心的“游戏”。
这游戏,她必须玩下去,但规则,不能永远由他制定。
寻找龙息草成了当前破局的关键,也是她测试沧溟态度与自身处境的一块试金石。魔域显然无法孕育这等纯阳圣物,她必须将目光投向外界。然而,身为被“献祭”的、受魔神严密“保护”的新娘,她没有任何自由行动的权力。直接开口索要?风险太大,无异于直接暴露自己的意图和恢复力量的进度。
汐开始更加频繁地“沉浸”于阅读。魔神宫的藏书浩瀚如烟,虽然大部分是魔族功法秘史,但也夹杂着一些来自其他种族、作为战利品或被进献而来的典籍。她借着“排解寂寥”的名义,向掌管书库的魔族老者请求翻阅那些描述奇花异草、地理风物的杂书玉简。她的请求合情合理,一个失去家园、被困深宫的柔弱女子,对这些外界事物产生好奇,再正常不过。
她阅读得极其认真,冰蓝色的眼眸掠过一行行文字、一幅幅图谱,仿佛真的被那些光怪陆离的描述所吸引。偶尔,她会在看到某些描绘阳光、海滩、森林的图景时,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向往与哀伤,甚至眼角会沁出些许泪光,让暗中监视(她确信存在)的视线将她这份“思乡”与“脆弱”忠实回报。
但她真正的目标,始终锁定在那些记载天材地宝的章节。她“无意间”翻到关于龙息草的记载,会“好奇”地停留片刻,用手指轻轻摩挲图谱上那株形态独特、萦绕着淡淡金芒的灵草,低声喃喃:“生长于龙脉交汇之地,汲取至阳之气……真奇特,魔域怕是永远见不到这样的植物吧……” 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却足够让有心人听去。
她不知道这种程度的暗示是否有效,但这已是目前她能做的、最不引人怀疑的试探。她在赌,赌沧溟对她那复杂难言的“兴趣”,赌他是否连她这“微不足道”的小心思也愿意纵容,或者……乐于看见她为了挣脱囚笼而做出的努力。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伪装下悄然流逝。汐每日依旧扮演着那个依赖魔神、偶尔会因为噩梦或“不适”而需要安抚的新娘,暗中则抓紧一切时间,利用魔髓玉和逐渐松动封印逸散出的力量,锤炼神识,熟悉着久违的战技基础。她甚至开始尝试以极其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吸收炼化魔域中稀薄得可怜的水灵之气,聊胜于无。
就在汐几乎要对龙息草的线索感到绝望,开始构思其他更冒险的方案时,转机以一种出乎她意料的方式降临了。
这一日,沧溟外出巡视魔域边境归来。他依旧是那副慵懒妖孽的模样,玄色王袍上沾染着未曾散尽的、属于不知名倒霉魔物的血腥气,紫眸深处却带着一丝巡猎后的餍足。
他踏入寝殿时,汐正坐在窗边,对着一本摊开的、描绘灵植的古老兽皮卷“发呆”,眼神放空,似乎神游天外。
“在看什么?”沧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尘仆仆后的沙哑。
汐像是被惊醒般,身体微颤,连忙合上兽皮卷,起身行礼,脸上挤出柔顺的笑容:“尊上回来了。” 她目光扫过他衣袍上暗沉的血迹,适时地流露出些许“畏惧”与“依赖”,轻声问:“您……没事吧?”
沧溟没回答,目光落在她方才合上的那本兽皮卷上,随手拿起翻开。恰好,翻到的正是记载龙息草的那一页,上面粗糙但传神的图谱,以及旁边标注的“至阳圣物,克阴邪,涤污秽”的小字,清晰可见。
汐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她垂着眼,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等待着审判或试探。
沧溟的指尖在那龙息草的图谱上停顿了片刻,紫眸微眯,看不清情绪。随即,他合上兽皮卷,随手丢在一旁,仿佛那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无聊时打发时间便罢,莫要沉溺这些虚妄之物。”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更像是一种随口的告诫。
汐的心微微一沉,顺从地应道:“是。”
看来,暗示失败了。他或许看到了,但并不在意,或者,不愿给予。
然而,就在汐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时,沧溟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个尺许长的墨玉匣。那玉匣材质普通,并无太多灵气波动,与魔神宫中常见的奢华器物格格不入。
“路过一处被本尊顺手碾平的古遗迹,里面尽是些无用杂物。”沧溟将玉匣随意地递到汐面前,语气带着一贯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瞧这草的样子还算别致,与你平日摆弄的那些花花草草有些类似,拿去当个装饰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