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冷。
沈砚青站在巡捕房鉴定科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上凝结的水珠。窗外的梧桐叶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垂着,叶片上的水痕顺着脉络蜿蜒而下,像极了他此刻纠结的心事。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而熟悉,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陆景渊。
“鉴定科的老陈说,最快也要天黑才能出结果。”陆景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将一杯温热的浓茶递到沈砚青手中,“先喝点暖暖身子,这雨下了大半天,湿气重。”
沈砚青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景渊,你说……会是谁?”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
自上次静安寺密信被截、行动失败后,他们便意识到,巡捕房内部或是他们身边,藏着一个内鬼。这个内鬼潜伏极深,不仅知晓他们的行动计划,更能精准地将消息传递给对手——那个盘踞在沪上、神秘莫测的犯罪组织“暗影阁”。这些日子,他们排查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却毫无头绪。直到昨天,沈砚青在整理案宗时,意外发现一份暗影阁传递消息的加密信件副本,其笔迹与他们身边某人的字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陆景渊靠在窗台上,目光投向窗外迷蒙的雨景,眉头紧锁。“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他沉声道,“老陈是沪上最好的笔迹鉴定专家,他会给我们答案。不管是谁,只要他露出马脚,我们就一定能将他揪出来。”
话虽如此,但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个内鬼的身份,很可能会颠覆他们以往的认知。他们排查的范围,都是与他们并肩作战多年的同事、甚至是交情深厚的朋友。一旦证实内鬼就在其中,那无疑是对他们信任体系的巨大冲击。
沈砚青啜了一口浓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他想起了几个人选:行事谨慎、总爱独来独往的李探长;负责情报整理、接触核心信息最多的苏秘书;还有一直对他们的行动颇多微词、与暗影阁似乎有过交集的王副队长……每个人都有可疑之处,却又都缺乏确凿的证据。
“你还记得吗?”沈砚青忽然开口,“上次我们计划突袭暗影阁的鸦片仓库,出发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晓具体时间和地点。可我们赶到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来不及运走的鸦片残渣。”
陆景渊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次行动,除了我们俩,还有李探长、苏秘书和王副队长知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消息怎么会泄露得这么快。”
“还有静安寺那次,”沈砚青继续说道,“我们为了保护从北平来的密使,特意制定了三条路线,最终选择了最为隐蔽的那条。可密使还是在半路遭到了伏击,若不是我们提前安排了接应的人,后果不堪设想。而知道那条路线的,同样是我们身边的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梳理着过往几次行动泄露的细节,越梳理,心中的疑云就越重。那个内鬼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潜伏在他们身边,随时可能给他们致命一击。而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笔迹鉴定的结果,等待那个残酷的真相浮出水面。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是在催促着什么。鉴定科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每一声都敲在两人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老陈拿着一份鉴定报告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凝重,眼神复杂地看了沈砚青和陆景渊一眼。
“陈老,结果怎么样?”陆景渊率先迎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老陈将鉴定报告递了过去,叹了口气:“陆探长,沈先生,经过反复比对,那份加密信件副本的笔迹,与你们提供的样本笔迹……完全吻合。”
沈砚青和陆景渊同时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份鉴定报告。陆景渊伸手接过,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他翻开报告,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鉴定结论,而结论下方标注的名字,让两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是……苏秘书?”沈砚青失声说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苏曼丽,苏秘书。她在巡捕房工作了五年,一直负责情报整理和文件归档,工作认真负责,做事细致周到,深得大家的信任。沈砚青和陆景渊与她共事多年,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竟然会是暗影阁安插在他们身边的内鬼。
陆景渊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反复看着鉴定报告上的笔迹比对图,每一个笔画、每一个弯钩,都与苏曼丽平时处理文件的字迹一模一样,没有丝毫伪造的痕迹。“这不可能,”他喃喃道,“苏秘书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陈站在一旁,轻声说道:“陆探长,沈先生,我知道这个结果让你们难以接受。但笔迹鉴定是科学,不会说谎。这份加密信件上的字迹,确实是苏曼丽的笔迹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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