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跪在那里,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无助和恐慌。
“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予乐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疯狂的哭喊卡在喉咙里,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怔怔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行,这个他曾经深爱如今却恐惧入骨的人。
“怎样才好?” 予乐安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轻飘飘的,“你问我怎样才好?”
他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声音颤抖着,却异常清晰:“当初……在公园里……如果你只是说不喜欢了,感觉变了……我虽然会难过,会哭……但我可能……可能哭过之后,也会试着慢慢放下……”
予乐安的目光穿透泪水,直直地望向沈行那双充满痛苦的眼睛。
“我甚至……甚至都不需要你的一句‘对不起’……”
他的声音哽咽得厉害:“我只要你……只要你别再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我……别把我当成一个你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
予乐安继续说:“可是你呢,你说了什么,一时冲动?纠缠很难看?沈行……那是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啊!在你嘴里就变得那么……那么轻贱吗?!”
沈行跪在地上,身体猛地一颤,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还不够……” 予乐安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为什么后来又要那样对我?威胁我……控制我……把我关起来……用那种……那种方式羞辱我……”
“沈行,我不是你的玩具啊!” 予乐安嚎啕出声,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是一个人!我也会痛!也会怕!你把我所有的喜欢所有的真心都踩在脚下……现在……现在你又跪在这里……问我怎样才好?”
他绝望地看着沈行,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迷茫:
“你告诉我……碎了的东西要怎么才能好起来?被你亲手打碎的我……要怎么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沈行仰头看着他,“那就不要变回去!”
他喊出来,膝行着向前,颤抖的手想要去碰触予乐安,却又不敢,只能悬在半空。
“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掉那些……忘掉我说的混账话,忘掉我做的所有事……我们重新来过,予乐安,求你……”
“……”
漫长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两人心头。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黑暗,渐渐透出介于灰与蓝之间的色调,黎明将至,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不知又过了许久,予乐安终于动了。
他慢慢地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没有看沈行,目光落在自己手腕那道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上。
“没有重新开始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你在公园里说出那些话开始就结束了。”
予乐安扶着冰冷的冰箱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因为疲惫和情绪的巨大消耗,身体晃了一下。
沈行伸手想去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臂,予乐安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眼神里又充满了戒备。
沈行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无力地垂下。
予乐安靠着墙壁,稳住了身体:“我要回家。”
沈行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因为久跪而传来刺骨的酸麻,但他浑然未觉。
“好......”
他转身,步伐有些踉跄地走向客厅,找到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吩咐对方立刻到楼下等候。
沈行拿着医药箱,走到予乐安面前,保持着一段不会让他感到威胁的距离,将箱子轻轻放在旁边的料理台上。
“至少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予乐安看着那个白色的医药箱,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狰狞的伤口,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一下头。
沈行缓缓地靠近,动作轻柔地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棉签和纱布。
他的手指在颤抖,尤其是在用沾了消毒液的棉签触碰那道伤口时,予乐安身体的瞬间紧绷。
“忍一下,很快就好。” 沈行低声道,声音温柔。
他尽可能快速而轻柔地清理了伤口周围的血迹,涂上药膏,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地包扎好。
整个过程,予乐安都偏着头,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忍耐而轻轻颤动,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当包扎完成,沈行收回手时,予乐安立刻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予乐安不再停留,他拖着沉重而虚软的步伐,一步步走向玄关。
沈行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
予乐安打开公寓的门,外面走廊的光线涌了进来,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在予乐安即将踏入电梯的前一刻,沈行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说:
“予乐安……对不起。”
这句迟来了太久太久的道歉,终于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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