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层透明的膜,覆盖在市一院急诊室的每个角落。小明盯着护士站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两点十七分,荧光数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蓝。他揉了揉因熬夜而酸涩的眼睛,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小刚的名字。
我在医院后门,带件厚外套,停尸房那边出问题了。小刚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背景音里混杂着风声和金属碰撞的轻响。
小明的心猛地一沉。他是急诊科的实习医生,小刚则是医院后勤科的技术员,负责维护太平间的制冷系统。半个月前医院新楼动工,老停尸房暂时划归后勤管理,除了送尸和取尸,平时少有人去。
什么问题?冷藏柜坏了?小明边问边往更衣室走,顺手抓起挂在衣架上的旧棉大衣。
不是制冷的事...小刚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王师傅刚才去送标本,说听到里面有声音。你知道的,他心脏不好,现在瘫在值班室不敢动。护士长让我找个医生过去看看,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电话挂断时,小明已经套上棉大衣。急诊室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尽头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发出刺眼的白光。他走到后门,小刚正靠在墙上抽烟,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比小明大两岁,穿着蓝色工装,脸上带着倦意。
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小明接过小刚递来的手电筒,光束在地面扫出一道晃动的光带。
王师傅去停尸房三号冷柜取病理标本,说刚拉开抽屉就听见里面有敲击声。小刚把烟头踩灭,他以为是幻觉,结果又响了一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金属。他吓得标本都没拿,跑回来的时候差点摔断腿。
停尸房在医院老楼的地下一层,沿着水泥台阶往下走,温度逐渐降低。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墙壁上斑驳的绿苔。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比急诊室的消毒水更刺鼻,带着一种腐朽的寒意。
会不会是老鼠?老楼这边老鼠多。小明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握着电筒的手还是微微收紧了。
我也希望是老鼠。小刚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但王师傅说,声音是从三号冷柜最下面那格传来的,而那格...停的是今天早上送来的车祸死者。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合着冰气和腐败的冷风扑面而来。停尸房里排列着六排金属冷柜,每排五个抽屉,像巨大的金属蜂巢。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发出的电流声,在地面投下扭曲的阴影。
小明打开手电筒,光束依次扫过冷柜编号。三号冷柜位于最里侧,靠近墙角。冷柜表面凝结着一层白霜,手电筒光打上去,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你确定是最下面那格?小明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房里显得有些发飘。
小刚点点头,走到冷柜前,戴上手套抓住最下面抽屉的拉手。金属拉手冰冷刺骨,即使隔着棉布手套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外拉动——
抽屉滑出的瞬间,一股更浓的寒气涌出,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手电筒光打在里面的尸体袋上,白色的塑胶袋表面结着冰晶,袋口用金属夹封着。
没什么异常啊。小明凑近观察,尸体袋平整地躺在抽屉里,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一声轻响从尸体袋内部传来,清晰得像有人用指关节轻轻叩击木板。
小明和小刚同时后退一步,手电筒光在尸体袋上剧烈晃动。那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心脏上。
你听见了吗?小刚的声音有些发颤。
听见了...小明握紧电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能是尸体解冻时的正常现象,组织液渗出或者肌肉收缩...
他的解释连自己都不信。停尸房的温度恒定在零下五度,尸体不可能解冻。而且那声音有节奏,不像自然发出的响动。
再听。小刚指着尸体袋。
几秒钟后,叩击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了,咚、咚,两声短叩,像是在试探。
小明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想起大学解剖课上老师说的话:人死后肌肉组织会僵硬,但某些神经反射可能持续一段时间。但那是无意识的抽搐,绝不可能产生有节奏的叩击。
打开看看。小刚突然说,伸手去解尸体袋的金属夹。
你疯了!小明抓住他的手腕,这是违反规定的!而且...万一里面真的有什么...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小刚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王师傅还在上面等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金属夹被一声打开。小刚深吸一口气,慢慢拉开尸体袋的拉链。冰冷的塑胶拉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停尸房里格外清晰。
拉链拉到一半时,手电筒光终于照到了里面的尸体——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被血浸透的外套,头发上还沾着碎玻璃。他的脸色青紫,双眼紧闭,嘴唇冻得发黑,看起来和所有死亡超过十二小时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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