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盯着导航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点,骂了句脏话。屏幕里的信号条像濒死的心跳般微弱,最后彻底变成一片灰色。副驾上的小刚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里同样是白茫茫的信号盲区,“都说了别信那破攻略,‘藏在深山中的千年古刹,只对有缘人开放’,一听就是噱头。”
两人本是趁着暑假自驾采风,刷到一篇小众旅行帖后心血来潮,沿着盘山公路开了三个小时,最后连柏油路都变成了坑洼的土路,直到车轮卡在碎石缝里才被迫停车。四周是密得化不开的树林,风穿过枝叶的声音像女人的低泣,天色已经暗得只剩下西边一抹惨淡的橘红。
“往前走走吧,攻略说离公路不远。”小明踹了踹车轮,捡起后备箱里的手电筒,光柱在树林里劈开一道昏黄的口子。小刚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攥着一瓶矿泉水跟上,“真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今晚就得喂蚊子。”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忽然透出一点微光。不是手电的冷白,是那种蜡烛燃烧的暖黄,混着淡淡的檀香,在阴森的树林里显得格外诡异。两人对视一眼,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直到一座破旧的寺院出现在眼前。
寺院的山门塌了半边,朱红的漆皮像剥落的皮肤,露出底下发黑的木头。门楣上的“寂音寺”三个字缺了中间的“音”字,只剩下“寂”和“寺”,在月光下透着说不出的冷清。方才看到的微光,是山门内侧一盏挂在廊下的油灯,火苗忽明忽暗,照得四周的阴影不停晃动。
“有人吗?”小明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寺院里撞出回声,半天没人应答。小刚推了推他的胳膊,指向山门旁边的侧门,“你看,那门是虚掩着的。”
侧门没锁,一推就发出“吱呀”的怪响,像是老旧的骨头在摩擦。院子里长满了齐腰的杂草,只有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通向正殿。正殿的门敞开着,里面点着几排蜡烛,供奉的不是常见的佛像,而是一尊面目模糊的泥塑,看不出是佛是鬼。泥塑前的供桌上摆着一个铜制的香炉,里面插着三支香,烟正袅袅地往上飘——显然刚有人点过。
“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小刚压低声音,相机镜头不自觉地对准了那尊泥塑,“你看那塑像的眼睛,好像在盯着我们。”
小明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苍老的咳嗽声。两人立刻噤声,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从后院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老和尚的头发和眉毛都白了,脸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唯独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施主深夜到访,是迷路了?”
“大师,我们车陷在路上了,想在寺院里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小明连忙说明来意,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老和尚没立刻答应,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又落在小刚脖子上的相机上,眉头微微皱了皱,“寺院破败,怕是委屈了施主。不过夜里山中有野兽,施主若不嫌弃,便住下吧。”
老和尚把他们领到后院的两间厢房,厢房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床上铺着薄薄的褥子,散发着霉味。“晚饭已经备好,施主收拾一下就去前殿用斋。”老和尚放下两盏油灯,又补充道,“夜里不要四处走动,尤其是西配殿,切记。”
“西配殿怎么了?”小刚追问。老和尚却不再说话,转身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檀香。
晚饭很简单,一碗糙米饭和一碟咸菜。老和尚坐在对面,默默地扒着饭,偶尔抬眼看看他们,眼神总是让人心头发毛。小明几次想问问寺院的情况,都被小刚用眼神制止了——他总觉得这老和尚不对劲。
吃完晚饭,两人回到厢房。刚关上门,小刚就压低声音说:“这地方绝对有问题。那老和尚说夜里有野兽,可我们一路过来没听到半点兽叫;还有那供桌上的香,明明是刚点的,他却说寺院里只有他一个人。”
“先别多想,明天天亮就走。”小明把手机放在床头,屏幕依旧没有信号,“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老和尚可能只是性格孤僻。”
可躺下后,两人都毫无睡意。院子里的杂草被风吹得沙沙响,夹杂着远处不知什么鸟的怪叫。约莫到了半夜,小明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木鱼,但节奏很慢,“笃……笃……笃……”,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尖上。
“你听到了吗?”小明推了推身旁的小刚。小刚猛地坐起来,脸色发白,“听到了,好像是从西配殿传来的。”
老和尚特意叮嘱过不要去西配殿,可那木鱼声像有魔力似的,勾得人心里发痒。小刚摸出相机,“去看看?说不定能拍点特别的东西。”小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手电,“小心点,别被老和尚发现。”
西配殿在院子的最西边,门是锁着的,木鱼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不是血腥味,是那种动物腐烂的味道。小明凑到门缝前往里看,手电的光太亮,怕被里面的人发现,只能借着门缝里的微光辨认——里面果然有人,一个穿着僧袍的人影正对着墙敲木鱼,背对着门,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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