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她快速把衣服搓了几下,拧干水,晾到院子里的铁丝上。然后检查了一下院门,确认反锁好了。
她走进客厅,冲了杯热牛奶,又拿起钰姐送的那个护肤品套盒,走到英子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英子,还在学呢?”
“妈?你怎么还没睡?”英子打开门。
“这么晚了,赶快睡吧,白天累一天了。”红梅把牛奶递过去,“趁热喝。”
英子接过牛奶:“妈,我不累。倒是你,你那个身体……一定要注意。”
红梅心里一暖,摸摸女儿的脸:“妈知道。”她把护肤品套盒塞到英子手里,“这个,你拿去用。”
英子惊讶:“妈,这是钰姨送你的呀!”
“妈妈现在用不着这些了。”红梅的声音很轻,“你拿着,小姑娘都爱美。”
她的青春早已悄悄过了户,连本带利,都存进了女儿的未来里。
英子看着妈妈,鼻子有点酸。她接过盒子,抱在怀里:“谢谢妈。”
“快睡吧。”红梅又叮嘱了一句,替英子关上了房门。
回到卧室,常松已经躺在床上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红梅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瓶雪花膏,挖了一点,在手心搓热,往脸上抹。
常松等不及了,掀开被子跳下床,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手迫不及待地伸进她的睡衣里,上下游走,鼻子在她颈窝里深深吸气:“别抹了……够美了,够香了……”
红梅被他弄得心慌意乱,放下雪花膏的瓶子,拍拍他的手:“先别关灯,我有话跟你说。”
常松哪里还等得及,伸手就去按台灯开关:“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先办正事!”
“现在就要说!”红梅按住他关灯的手。
常松动作停住,不解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红梅的脸有些红,眼神复杂。
“什么事啊?这么急?”常松有点不耐烦,身体里的火还在烧。
红梅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
“我怀孕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常松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急切、情欲,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他愣愣地看着红梅,好像没听懂她的话。
下一秒,他因为过于激动,或者说震惊,抱着红梅的手臂一松,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失去平衡,“咚”地一声闷响,直接从床沿摔到了地板上!结结实实,四仰八叉。
他摔懵了,光裸的脊背和后脑勺撞在硬木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前金星乱冒。
他就那么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站在床边的红梅,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红梅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扶他:“你没事吧?摔哪儿了?”
常松没回答,他抓住红梅的胳膊,声音都在抖:“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
红梅看着他傻掉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想笑:“没听错。真的。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吗?”她指了指衣柜,“我包里有化验单,你自己看。”
常松还是不敢相信。他松开红梅,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摔疼的地方,踉跄着冲到衣柜前,一把抓下挂着的黑色皮包,手抖得拉链都拉了好几次才拉开。
他掏出那张折叠的化验单,展开,凑到台灯下,眼睛几乎要贴到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完,他又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
“啪!”
他抬起手,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
脸上火辣辣的疼告诉他,不是梦。
他又抓住红梅的手,往自己脸上放,声音带着哭腔:“红梅……你打我……你使劲打我一下……告诉我,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红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是真的,常松。是真的。你要当爸爸了。”
这个在风浪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汉子,此刻被一张轻飘飘的纸彻底降服了。
常松的眼泪也瞬间决堤。他猛地抱住红梅,抱得紧紧的,他把脸埋在红梅的肩窝,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心头滚过的,竟是一丝掺杂着愧疚的圆满。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对祖宗、对自己的交代,他终于能挺直腰杆,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男人了。他对英子,是处出来的情分,疼她是真心的;可肚子里这个,是骨头里冒出来的血缘,想疼,是下意识的。
“红梅……谢谢你……谢谢你……”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声音嘶哑,“我有孩子了……我要做爸爸了……”
红梅也哭了,泪水滑落,打湿了常松的肩膀。她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
然而,一股冰凉的恐惧,比喜悦更迅猛地攫住了她的心。她下意识地朝英子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
一个母亲最深的恐惧,不是自己受苦,而是自己的孩子成了别人家里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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