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青年的声音突兀地拔高,带着刻意撑起来的气势:“喂!”
“是!”白川见月顿时竖得笔直。
“虽然我失忆的时候……确实说过一些奇怪的话……”松田阵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榻榻米。
他的目光在地板上游移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对上那双沉静的绯色眼眸,“……那个……抱歉。”
白川见月轻轻摇头:“我没有在意。”
松田阵平猛地站起身,被又抠又踩的榻榻米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那你差不多可以把称呼改回来了吧!”
他三两步跨上前,手掌重重按上那略显单薄的肩膀。力道让白川微微晃了一下。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拂过对方的脸颊,在寒冷的冬夜里凝成细小的白雾,转瞬即逝。
两人静静对视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银发青年的手臂横在二人之间,留存了一点足够的距离。
察觉到对面的人收敛了呼吸,松田阵平也不自觉地憋住了气。
然后……他感觉脸颊渐渐发烫,一半是因为缺氧,一半是因为这过分亲近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纤长的睫毛,看清那双绯色眼眸里摇曳的微光,还有清晰映在其中的、自己的模样。
这双眼睛太过特别,浓烈的绯色仿佛要将人吸入其中。明明直觉在警告危险,视线却无法移开分毫。
白川见月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扫过卷毛青年的鼻尖:“你打算憋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瞬间戳破了紧绷的气氛。
松田阵平猛地松开手,大口喘着气后退两步,险些被自己的脚绊倒。耳根烫得厉害,连脖颈都泛起薄红。
“笑什么笑!”他声音发颤,一时分不清是恼的还是羞。
白川见月靠在墙边,抬手掩着嘴角:“……我没笑。”
“可恶!”松田阵平胡乱抓了把本就凌乱的卷发,“你给我等着!这次不算!下次!下次一定……”
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算了。”他转过身,肩膀微微垂下,“我回去了。”
白川见月挥了挥手,“哦。一路小心。”
松田阵平走到门口,拉开门扇,又突然回头:“手套,不摘吗?不是要睡觉了?”
“啊。”白川见月立刻用左手捂住右手,垂下了目光。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松田阵平的心陡然一颤。喉结轻轻滚动,到了嘴边的关切在舌尖转了几圈,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晚安。”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缓缓闭上的门后。
“晚安。”白川见月轻声回应。
戴手套当然是为了遮掩不存在的疤痕。他的伤口又不是自然愈合的。康复时期,每天维持伤疤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如今能用衣物直接遮盖,自然是更省事的选择。
丝毫不知所谓“不可思议的力量”被拿来做这种事情的卷毛青年,此刻正站在后院。
冬夜的凛寒扑面而来,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松田阵平取出烟盒,抖出一支叼在嘴里。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数次才点燃烟卷。
他深深吸了一口,任由辛辣的烟雾充满胸腔,再缓缓呼出一团白雾。
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出冷冽的光。
脚步声在积雪上发出的沙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尼古丁并未带来预期的平静,反而让刚才的画面更加鲜活——那双含笑的眼眸,横在两人之间的手臂,还有那意义不明的憋气较量。
真是……太丢人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烟灰簌簌落下。
“睡不着吗?”
温和的声音从廊下传来。诸伏高明踏雪而来,循着雪地上那串孤独的脚印。
松田阵平夹烟的手指顿了顿,“透透气。”他把烟换到另一只手,下意识藏在身侧。
“夜色很好。”诸伏高明抬头望向夜空,月光落在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中,“只是风有些凉。”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无言。
直到烟燃到尽头,烫到手指,松田阵平才慌忙扔掉。他盯着雪地上那个小小的焦痕,忽然开口:“高明哥。”
“嗯?”
“如果明知一件事可能没有结果……还要继续吗?”
诸伏高明望向夜空中的弯月和零散的几颗星子,“这取决于它对你有多重要。有时候,过程本身就是意义。”
“该回去了。”诸伏高明转身,衣角轻轻擦过松田的手臂,“山里的冬夜比城里冷得多,别待太久。”
“嗯。谢谢。”
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又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才再次挪动脚步。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经过白川见月的房间时,他下意识放轻脚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回到房间,他脱下外套,闻到上面沾染的烟味,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明天大概要被嫌弃了。
……也可能,是更加不动声色的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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