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隍连忙避让,身影渐渐淡去:“使者保重!前路艰险,望……珍重!”
有了安业府城隍的先例,八戒在后续经过的每一座稍有规模的城池,几乎都会遇到类似的情形。或是在他“净化”祭坛时,或是在他夜宿驿馆时,当地的城隍爷总会想方设法,以极其隐秘的方式与他接触,然后献上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保存下来的、记录着本地涉及玉帝及其党羽制造冤案的卷宗副本。
这些卷宗,来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背景,却共同描绘出一幅令人窒息的天庭暴政图景:
有的记录着玉帝为试验某种咒法,随意指定一城百姓陷入集体噩梦,致使其精神崩溃;
有的记载着某位星官为修炼邪宝,强征童男童女魂魄,城隍无力阻止,只能暗中记录其暴行;
有的则揭示了“情戒司”如何罗织罪名,构陷忠良,打压任何可能的不安定因素;
更有甚者,直接记录了玉帝因一时喜怒,便下令更改一地气候,导致旱涝频发,民不聊生,而城隍上报灾情的奏折却被无情驳回……
每接收一份卷宗,八戒怀中的玉简便沉重一分,那凝聚的冤魂之力也澎湃一分。他仿佛听到了无数冤魂在这玉简中呐喊、哭泣,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怨力,几乎要冲破佛光加持的束缚。
这些城隍爷,他们职位不高,法力不强,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最后一丝作为“神明”的良知与底线。他们是玉帝暴政最直接的见证者,也是这黑暗时代无声的记录者。
八戒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将所有卷宗信息妥善保存,整合。这些来自人间城池最基层的血泪控诉,与来自山川、水脉、地府、乃至天庭内部的反抗声音,逐渐交织、印证,形成了一张无比庞大、无比清晰、指向凌霄殿上那位存在的——天罪之网。
当他离开最后一座主动献上卷宗的城池时,回首望去,但见万家灯火,红尘滚滚。
这每一盏灯火之下,或许都曾发生过不为人知的悲剧,都曾流淌过无辜者的血泪。
而如今,记录着这些悲剧与血泪的卷宗,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等待着最终审判之日的到来。
城隍暗卷,冤魂录牒。
这人间城池的无声控诉,终将化作震碎凌霄的惊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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