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几乎是拖着身体,在两名队员的搀扶下,踉跄着冲出了核心室。通道内弥漫着硝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和腐败物混合的焦糊气味,那是高浓度能量爆发后与污染物反应留下的痕迹。墙壁上遍布着粘稠的、尚未完全失去活性的黑色残留物,正缓缓蠕动、蒸发。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被撕开几道口子,投下惨淡的天光,照亮了围墙内外一片狼藉的战场。
围墙本身多处坍塌,扭曲的金属和破碎的混凝土块堆积如山。原本密密麻麻的怪物潮水已然退去,只留下满地奇形怪状的残骸,它们正在以一种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溶解、汽化,最终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更加浓烈的甜腻腥臭。
而最让零瞳孔收缩的景象,在围墙之外。
那庞大、扭曲的旧日投影已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在它曾经盘踞的位置,地面被某种无法形容的力量熔化,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滑如镜的琉璃质凹坑,边缘还散发着暗红色的余热。
凹坑的边缘,躺着三个人影。
狩(默)俯卧在地,那本从不离身的苍白皮质书册掉落在不远处,书页焦黑卷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他身下的泥土被染成了一种不祥的暗紫色,一动不动。
夜魅(影)靠在一块烧焦的巨石上,脸上的银色荆棘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其下苍白失血的嘴唇和线条优美的下颌。她紧身的作战服破损严重,多处伤口翻卷,流出的血液颜色深得发黑。她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另一只手却仍紧紧握着那两柄诡异的短刀。
而引路人(渊)……
他单膝跪在凹坑的最边缘,背对着围墙的方向。那件一尘不染的黑色长风衣变得破破烂烂,背后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下面……那不是人类的肌肤,而是布满了更加密集、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的幽紫色电路纹路,这些纹路此刻光芒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双手支撑着地面,纯白面具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尤其是眼部的位置,裂纹如同蛛网般辐射开。
他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零挣脱了搀扶他的队员,一步一步,艰难地踏过焦土和废墟,走向那个背影。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下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停在引路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引路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支撑着身体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试图转过身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纯白面具最终转向了零,那深不见底的孔洞对上零的视线。
面具下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但零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个直接响在脑海里的、沙哑破碎的意念:
“……核心……”
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而沙哑:“暂时……稳定了。”
引路人(渊)那布满裂纹的面具似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然后,那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歉意?
“……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零,投向那残破的“灯塔”围墙,投向更远处那片依旧被迷雾和疯狂笼罩的、绝望的世界。
“‘门’……正在开启……真正的……‘苏醒’……”
零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这只是一次预演,一次前奏。旧日支配者真正的意志,尚未降临。
“……需要……所有的‘钥匙’……和……‘锁’……”
引路人的意念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通讯。他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开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垮塌。
零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亦兄亦友的导师,后来分道扬镳的“叛徒”,如今却为了争取这片刻喘息而燃烧殆尽的……陌生人。四年的隔阂、怨恨、不解,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处,晶体黯淡,但皮肤下那被“心锁”暂时束缚的黑色纹路依旧存在。
“我……该怎么做?” 零的声音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征询。
引路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那透过面具孔洞传递出的目光,似乎落在了零的手腕上,带着一种零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羡慕?
“……找到……‘源点’……在……‘深渊之眼’……”
他的意念越来越微弱,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
“……小心……‘祂们’的……低语……比怪物……更可怕……”
最后,那意念几乎细不可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嘱托,重重敲在零的心上:
“……带他们……回家……”
话音(意念)落下,引路人(渊)支撑身体的力量终于耗尽,他向前倾倒,那布满裂纹的纯白面具,在接触到焦黑地面的一瞬间,悄然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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