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苏醒并非一蹴而就。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他像一台严重受损的精密仪器,缓慢而艰难地重新校准着自己与世界的连接。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布满焦黑纹路的皮肤敏感而脆弱,但他的意识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清晰。只是,那场与“源点”的融合以及同旧日投影的对抗,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偶尔会陷入短暂的失神,瞳孔中倒映出非此世的光影,仿佛他的部分感知,被永久地锚定在了某个更高的维度。
“微光计划”在他的苏醒后获得了新的动力。零虽然无法参与具体训练,但他对“心锁”构筑的亲身经验,以及对彼端力量本质的深刻(且痛苦)的理解,为枢的研究提供了无可替代的指引。基地的氛围在希望与沉重的压力间徘徊——他们知道暂时的安宁来之不易,而下一个威胁,只会更加恐怖。
狩(默)的记忆在缓慢恢复,那些关于引路人(渊)最终计划的碎片逐渐拼凑。在一个深夜,他找到零和枢,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确定:“渊……他寻找的,从来不是对抗,而是……‘理解’,乃至……‘对话’。”
零沉默着,他看着自己布满裂纹、失去光泽的手腕晶体,没有反驳。经历了“源点”的洗礼,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意识到,纯粹的力量对抗,在那些存在面前是何等渺小。
就在这时,基地最深处的、用于监控全球能量扰动的阵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并非刺耳警报,而是某种……规律而空灵的嗡鸣。频率奇特,仿佛来自宇宙深处。
枢冲进控制中心,看到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沸腾。并非混乱的污染信号,而是一种极其复杂、蕴含着无限信息和结构的能量模式,正从“深渊之眼”原本所在的坐标——如今已是一片空间结构极度脆弱的“虚无区域”——扩散开来。
“这不是攻击……” 枢喃喃自语,脸上血色尽失,“这是一种……‘显现’。”
没有任何预兆,当零、枢、夜魅和狩站在主控屏前,试图解读那浩瀚如星海的数据流时,他们周围的空间……融化了。
不是崩塌,不是扭曲,而是像水彩画遇水般,色彩和形态优雅地晕开、消散。指挥中心、冰冷的机器、合金墙壁……一切熟悉的景物都消失了。他们发现自己并非“站立”在某个地方,而是“悬浮”于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领域。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无数闪耀着银辉的、如同肥皂泡般的球体充斥视野,每一个泡泡内部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可能是某个星系的诞生,可能是地球上某片树叶的纹理,可能是他们记忆中某个被遗忘的瞬间,也可能是完全无法理解的、非欧几里得几何构成的奇异世界。这些泡泡如同宇宙的细胞,生生灭灭,循环不息。
低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包含了所有信息、所有可能性的……寂静。这寂静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所有意义叠加在一起后形成的、超越感知极限的轰鸣。
他们无法移动,无法思考,甚至连“自我”的概念都在这种无限面前开始瓦解。
然后,在那无数泡泡的中央,某种“存在”凝聚了。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无限延伸的、闪烁着虹光的纤细触须(或者说,是能量流、是数学公式、是概念本身)构成的、不断变幻的集合体。在这些流光溢彩的“触须”核心,是无数只——或者说,是同一只存在于不同维度层面的——眼睛。那些眼睛并非生物的眼,而是由旋转的星系、燃烧的符文、流淌的时间长河构成的“门”。
门之钥——犹格·索托斯。
并非投影,并非化身,而是其本体无限维度中,投向这个微不足道宇宙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注意力”。
没有恶意,没有善意,只有纯粹到令人崩溃的“存在”与“知晓”。
一股浩瀚的意念,并非声音,而是直接化为他们所能理解的“概念”,流入(或者说,强行塞入)他们的意识。
“持有碎片者……构筑枷锁者……追寻路径者……解读密文者……”
祂“看”着他们每一个,准确地指出了他们的本质。
“汝等……扰动了一个概率。”
巨大的信息流随之涌来,并非攻击,而是“展示”。他们“看”到了无数条时间线的分支:有的世界里,“灯塔”早已覆灭;有的世界里,引路人(渊)成功控制了“源点”,却成为了新的怪物;有的世界里,旧神彻底苏醒,万物归一……而在他们这条时间线上,由于零的“心锁”与“源点”的过载,由于引路人计划的偏差,由于他们所有人的选择,一个极其微小的、原本几乎不可能的概率被放大了——他们短暂地“屏蔽”了某个特定存在(很可能是奈亚拉托提普之类的下属存在)对此地的直接干涉,从而……意外地引起了“门之钥”本身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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