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林地深处的地穴归于死寂。
污秽之种的湮灭,如同拔掉了这片腐化之地的生命核心。脉动的肉壁迅速干瘪、碳化,最终坍塌为一地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灰烬。外围那些狂乱的畸变体在核心被毁的刹那,如同被剪断提线的木偶,成片地瘫倒在地,化为一滩滩迅速分解的有机污泥。
物理层面的威胁解除了。
但行动小队的气氛,却比行动前更加凝重。石脊和燧石带领的小队付出了两人重伤的代价,才挡住了那波畸变狂潮。夜魅的身上布满了粘液和细微的腐蚀伤痕,她的阴影能量消耗殆尽,脸色苍白如纸。
而任务的核心,零,此刻正被灰烬和一名医疗兵紧急处理。他双目紧闭,眼睑下仍有血丝渗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层面的酷刑。灰烬用便携仪器扫描着他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平板的电子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生命体征稳定,但大脑皮层活动异常活跃,精神阈值读数在安全线上下剧烈波动……他遭到了远超预计的精神污染反冲,污染源……性质复杂,无法完全解析。”
“能移动吗?”石脊的声音通过频道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疲惫。
“必须立刻离开。”灰烬收起仪器,示意医疗兵准备担架,“此地不宜久留。能量扰动虽已平息,但空间结构在刚才的冲突中变得极其不稳定,而且……有某种‘注视’残留的痕迹。”
这个词让所有人心头一凛。夜魅警惕地扫视着死寂的地穴,阴影中的直觉让她感到皮肤发麻,仿佛黑暗本身正在无声地“回望”。
众人迅速撤离。穿越逐渐“死去”的林地时,景象令人心悸。扭曲的树木像融化的蜡烛般软倒,菌毯失去光泽,腐败的甜腻气息被一种焦糊和朽败的臭味取代。这片被“不洁”滋养的土地,正在经历一场迟来的、彻底的死亡。然而,在这死亡的景象中,偶尔能看到几株原本被压制在最底层的、形态正常的杂草,顽强地从灰烬中探出头,迎接久违的、未被污染的阳光。
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绿意,却比任何战利品都更能说明“腐根行动”的意义。
回到“遗骸镇”的深层隔离医疗室,零在昏迷中挣扎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
他的梦境(如果那能被称为梦)光怪陆离,充斥着无法理解的碎片:
1.旋转的几何图形试图将他固定在某个“视角”;
2.幽暗的丛林深处,一双翡翠色的眼眸短暂凝视后悄然隐去;
3.绝对的黑暗包裹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警告”;
4.无尽的、增殖的污秽之潮试图将他同化;
5.还有一道冰冷的、要将这一切连同他自己都彻底“抹去”的意志,在他灵魂深处咆哮。
最终,是灵魂中那个日益复杂的“棱镜”结构,在无数次濒临破碎的边缘,艰难地维持住了平衡,将那些混乱冲突的“概念残影”逐渐隔离、压制、安抚。与其说是零的意识战胜了它们,不如说是他的灵魂载体,在被动地“消化”这场灾难性交互的余波。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辉石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灰烬沉默的金属面孔。
“你醒了。”辉石的声音沙哑,“‘腐根行动’报告已完成。目标确认摧毁,林地污染源头清除。但是……”
“但是,我捅了个更大的篓子。”零的声音干涩嘶哑,他抬手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冥想中发现的“碎片记录”现象和地穴内最后的恐怖冲突,清晰地回现在脑海。
他将自己的发现——碎片对高位存在交互的“信息记录”与“概念映射”,以及最后时刻碎片引动多重概念冲突的情况——尽可能清晰地陈述出来,略去了那些过于主观和无法言喻的感受。
听完他的叙述,医疗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
良久,辉石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零:“我们最初的判断需要修正。你体内的‘碎片’,其本质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特殊。它不仅仅是一种‘毁灭’的力量,更像是一种与‘存在’本身对立的、具备某种极端‘排异性’和‘记录性’的‘现象载体’。”
“它像一块磁石,”灰烬接口,机械眼闪烁着分析的光,“专门吸引并‘记录’与它性质相斥的高位存在信息。而记录本身,又会强化它的‘排异’与‘否定’冲动。这是一个……危险的负反馈循环。”
“阿布霍斯的残留意志是引信,”零总结道,感到一阵寒意,“它引爆了碎片里积压的‘记录’,让我同时成为了至少四位……古老存在的‘关注’交点。”
“不是交点。”辉石纠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焦点’。一个被它们同时、并且可能是以更高‘兴趣’级别注视着的……‘变量’。哈斯塔的观察可能会更主动;巴斯特的隐秘注视可能带上了探究;纱瓦尔约斯的警告可能转化为实际的‘限制’或‘测试’;而伊波恩……”他顿了顿,“那位知识贩子的‘兴趣’,从来不会带来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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