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雪落依旧,飘飘然如鹅毛一般,落于发顶,落于羽睫。
庭中只余两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瑾玉主动问道:“仙君何来半妖之说?”
“若无半妖,为何用藏匿符。”
瑾玉呼吸一滞,没想到自己留的后手竟然成为了暴露的真凶。
既然能不动声色探查出藏匿符,却不能直接回答她屋内有妖兽,这就说明在对方眼中受伤的姐姐如今只是猫的模样。
她强装镇定胡扯道:“那是因为宗门不允许弟子豢养宠物,弟子怕被责罚这才...”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朝她缓步走来,踩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如同骨头碎成一块块的声音。
那双眸聚焦到人身上时,则表示他起了杀意。
瑾玉被这目光刺的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明明那眸子里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可却无端让人感觉将死的窒息。
她忍不住向后退去,可那竹叶构成的漩旋涡让她退无可退。
“说谎,屋内的是妖。”
瑾玉感觉心脏都慢了一拍。
是啊,合体期怎会探查不出是妖还是人...
那事到如今,只能诡辩了。
“屋内的是妖不错...”
她话音未落,那竹叶旋涡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泛着幽幽冷光的剑锋。
瑾玉大惊向后退去,但怎能逃脱,为了活命,只得用手抓握那剑锋,锐利的剑刺破她的掌心,血液凝成珠子掉落在雪地上。
温热的冒着热气,融化了一点雪。
栖梧剑剑出鞘必要收割性命,可这平日里百战百胜的剑,如今却被少女牢牢抓握在手心,无法上前分毫。
江疏临平静的眸里掀起了丝丝波澜,栖梧剑...反抗他的意愿。
他并指收回那剑,随后飘逸在空中的竹叶也瞬间消失。
流动在少女周身的危险都被他撤了去。
瑾玉手心发麻,见他不再攻击时松了口气,受伤的右手握拳放到身后,藏住那被她事先贴在手心的藏金符。
好险好险,还好有这符篆,不然肯定要嘎了。
她定了定神,质问道:“仙君为什么要杀我!”
“私藏妖物,死不足惜。”
“依照仙君所言,这天底下的妖物全都该死喽,哪怕一生行善积德从未伤人?”
瑾玉看着对方的视线又落到自己身上时,心如捣鼓但面上不显,坚定的对上那眸子。
“妖兽,都该死。”
真是活爹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儿,你现在不应该沉思然后恍然大悟吗?
咋滴我不是女主说这些话就听不进去是吧?
“他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出生,仅仅是因为流淌着妖族的血脉就要被杀死,是否太过于不公?而仙君你又是否太过于种族歧视?”
她手心冒汗,强忍着恐惧如是继续道:
“妖族既然能化为人型,能与人族相结合产下孩子,那就说明人族与妖族是同类不存在生殖隔阂。妖族行恶是基于我们人族的视角来看的,然而人族也对妖族斩杀殆尽,剥皮抽骨,那在妖族眼中人族也是作恶多端。那又怎么能以种族血脉来定夺一条生命的生死?”
瑾玉自认为自己说的这番话逻辑融洽,感人肺腑,可她却不知道对于一个活了五百年的人来说,此番话无异于在否认他五百年的光阴。
当一个人用世人教给他的正义标准去做事,做了很久很久。
他自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却在某一天被告知这样做是错的,那他会怎么想?
即便他难以否认,却也会自欺欺人。
瑾玉难得的在他那平静的眼眸里看到了异样的波动——茫然。
哦豁,有戏。
她暗自窃喜随后继续道:“况且里面只是一只非常弱小的白猫,仅仅有一丝妖族血脉,从未伤人,只咬死过几只麻雀,仙君若是不信,我这就将它抱出来给您看。”
既然藏不住,就坦然一点,这样反而可以可以打消对方的疑心。
瑾玉瞅准时机,见那云彩正要掩盖住圆月时转身便进了屋,留下那白衣修士伫立于院外沉思。
男人望向那被薄纱笼盖住的月,月光皎洁,渡在这片大地,洒下银白色的光。
“是非对错...”他喃喃着,垂下了眸,“没有人教过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妖兽...不是都该死吗...”
寒风把他的鬓发扬起,模糊了他的视线,栖梧剑在他身上发出阵阵嗡鸣。
他看向他左手腕上的剑身纹路——这里是栖梧剑的存储之处。
“你也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吗...”
月色如同母亲的手般温柔,比风还轻,覆盖在他身上,五百年...已经过去五百年了...关于母亲的回忆早已模糊至记不得了。
正在他恍惚之际,少女抱猫而来,那洁白柔软的白猫团子窝在她怀里。
她笑颜如花,目光似水,白袍也被风吹起一道弧度——他们共享一道风,这风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
“仙君,猫儿很乖巧,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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