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姓王,村里人都叫她王嬷嬷。
她手脚麻利,很快熬好了一小碗稀薄的米汤,还贴心地在井水里湃得温温的,才端过来。
“姑娘,快,小心喂孩子吃点。”王嬷嬷将米汤递给元沁瑶,眼里满是慈爱和同情。
元沁瑶感激地接过,道了谢。她用小指蘸了点米汤,轻轻抹在安安的嘴唇上。小家伙本能地伸出小舌头舔舐,似乎尝到了味道,小嘴嚅动得更急切了。
元沁瑶心中微酸,找王嬷嬷要了一个干净的小勺,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将米汤喂进孩子嘴里,整个过程缓慢而仔细,生怕呛到他。
安安吃得很少,但终究是咽下去了一些,这让元沁瑶稍微松了口气。
“真是个细致娘亲。”王嬷嬷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夸赞,随即又叹气道,“就是遭了大罪了,这身子可得好好养养。你就在这儿歇着,等我儿子儿媳回来,看看能不能给你腾个地方。”
正说着,院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娘,我们回来了。”一个憨厚的男声响起,伴随着农具放下的“哐当”声。
一对年轻夫妇走了进来: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穿着沾了泥土的短打布衣,额角还挂着未干的汗珠,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女子年纪稍轻,面容清秀,挽着整齐的发髻,身上的粗布衣裙洗得发白,腹部已微微隆起,显然有了四五个月身孕,手里还提着半篮刚从地里摘的青菜。
两人看到屋里陌生的元沁瑶,以及她怀里裹着破布的孩子,都是一愣。“娘,这位是……”年轻男子——大柱,疑惑地问道,目光落在元沁瑶破烂不堪、还沾着草屑的衣衫和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庄稼人淳朴的警惕。
王嬷嬷连忙起身解释:“大柱,春草,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位姑娘是外地逃难来的,路上遇上了山匪,家里人都没了,就剩她带着刚生的娃娃逃出来,走到咱家门口就晕倒了。我瞧着可怜,就先让她进来歇歇脚、喝口水。”
名叫春草的儿媳闻言,目光立刻落在元沁瑶怀里的孩子身上。
同为孕妇,她的同情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先前那点警惕也淡了大半:“天爷呀,这娃儿咋这么小?看着还没足月吧?”她放低脚步凑近,看清孩子瘦得干瘪的小脸,还有四肢隐约的青紫,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轻了几分:“这……这是受了啥罪啊?”
元沁瑶适时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声音低弱得像蚊子哼,还带着未散的哭腔,断断续续重复了遭遇山匪、慌乱中早产、一路抱着孩子逃荒的经历,说到“家人都没了”时,肩膀还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大柱是个老实汉子,听罢挠了挠后脑勺,重重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不太平。姑娘你别怕,既然到了我们杏花村,就先歇着。娘,咱家柴房不是还空着吗?我等会儿拾掇拾掇,让姑娘暂且住下?”
王嬷嬷连连点头:“我正有此意。姑娘,你看这样成不?”
元沁瑶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撑着炕沿就要起身行礼,却因身子虚弱晃了一下:“谢谢!谢谢大哥、大嫂、嬷嬷!你们真是好人!我……我现在啥都没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快别动!快躺下!”春草连忙上前按住她的胳膊,语气急切,“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得很,可不能随便起身,不小心可能就落月子病,那可是一辈子的病根!”
她看着元沁瑶单薄的肩膀和苍白的脸色,又瞥了眼孩子饿得瘪下去的小嘴,柔声道,“你就安心住下,柴房是简陋了点,但我等会儿把那床厚点的旧棉絮抱过去,遮风挡雨、保暖都没问题。我先去给你找床旧被子,再拿件干净衣裳——你这衣服又脏又破,穿着也不舒服。”
说罢,春草不等元沁瑶推辞,就转身进了里屋。
没一会儿,她拿着一床叠得整齐的蓝布旧被子,还有一件半旧的浅青色粗布衣裙走出来:“姑娘,这衣裳是我没怀孕前穿的,洗得干净,就是尺码稍微宽松些,你产后身子虚,穿宽松的也自在。你别嫌弃,先凑活着穿,等日后你身子好些了,再做新的。”
元沁瑶看着那衣裳上淡淡的皂角香,眼眶微微发热:“大嫂说笑了,这已是帮了我大忙,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会嫌弃?”
王嬷嬷也在一旁帮腔:“你就穿着吧!产后最忌受凉,你原先那衣服又破又薄,哪能挡风?可别为了客气落了病。”
元沁瑶点点头,正要道谢,目光却又落在春草悄悄捶打后腰的手上,便状似无意地柔声问道:“大嫂瞧着身子也有四五个月了吧?怀着孕还要下地、操持家务,真是辛苦。我方才瞧您总捶腰,可是腰不舒服?”
春草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腰坐到炕边:“可不是嘛,都快五个月了。也不知怎的,这两日腰总酸得厉害,晚上翻个身都费劲,腿脚也有些发肿。”
元沁瑶却微微蹙起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之前听娘家邻居那老郎中说过——我以前常去他药铺帮忙,偶尔听他念叨——妇人孕中期若总腰酸,还伴着腿肿,得多注意休息,别累着。要是腰酸得厉害,连带着小腹发紧,那可得当心,说是怕影响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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