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国深秋的宫阙,琉璃瓦映着惨淡的日色,泛出铁器般的冷光。
御花园暖阁内,龙涎香在鎏金兽炉中蜿蜒攀升,却驱不散君臣间凝滞的沉闷。
皇帝洛承煜半倚在黑貂皮铺就的软榻上,拇指摩挲着羊脂玉扳指,听内侍颤声呈报:“晋国八百里加急军报,摄政王南宫澈大破西狄,已班师回朝。京中百姓焚香夹道,朝廷颁诏减赋三年,民间皆呼万岁……”
玉扳指叩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清响,打断了奏报。“万岁?”洛承煜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武夫得势,终究是帝王掌中刃。”眼尾细纹在烛光里如刀刻般深刻。
丞相执笏上前半步:“陛下圣明。然南宫澈功高震主,若晋国借势北上……”话音未落便被冷笑截断。
“和亲的彩帛还没褪色,晋安敢撕破脸皮?”皇帝指尖轻敲案几,“虽说送去的只是个痴儿,终究顶着公主名号。”
内侍忽然伏地颤声道:“禀陛下,晋国密使提及…替嫁的宁公主,月前薨了。”
暖阁内静得能听见银炭迸裂的声响。
洛承煜怔忡片刻,随即挥袖如拂尘:“弃子终局,早该如此。”
白虎皮褥在他动作间泛起波纹,映得帝王面容明明灭灭。
他想起三年前嫡公主洛雪哭闹拒婚时,那个生母早丧的痴儿正蜷在冷宫墙角啃食糕饼。
丞相笏板举过头顶:“是否遣使问询?毕竟关乎天家颜面……”
“颜面?”皇帝骤然倾身,十二旒白玉珠簌簌作响,“难道要北陵为使臣讨个痴儿的死因?”鎏金暖炉迸出火星,将他眸中冷意灼得愈盛,“死在晋国倒是造化,总好过在宫里丢人现眼。”
环佩声恰在此时打破死寂。
皇后带着檀香与燕窝盅翩然而至,珊瑚护甲掠过皇帝紧绷的肩颈:“陛下且歇歇。”眼风扫过跪地的内侍,忽作恍然状:“方才听说晋国那边……没了?”
得着淡漠的回应后,皇后轻掩朱唇:“也是那孩子的命数。太医院早说过痴症损寿,如今倒免遭罪了。”俯身时压低声线:“不若遣使吊唁?既全礼数,也好探听南宫澈府中虚实。”
皇帝捻着扳指沉吟片刻,终是挥手:“依卿所奏。”目光却已飘向壁悬的疆域图——他真正在意的,是南宫澈铁骑踏过的西狄疆土,是否会成为北陵边境新的威胁。
皇后恭顺应诺,眼底掠过精光。
皇后退出暖阁时,廊下的秋风卷起她曳地的凤袍裙摆,猎猎作响。她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走在白玉甬道上,唇角那抹得体的笑意早已敛去,只剩下眼底深藏的算计。
“去,让人备份厚礼,挑个能说会道的使臣。”她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吊唁是幌子,关键要查清楚,那个洛宁到底是怎么死的。”
贴身宫女应声,又忍不住多问一句:“娘娘,一个痴傻的弃公主,值得如此费心?”
皇后脚步一顿,侧过脸,鬓边的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坠子上的明珠映着她冷冽的眼:“你懂什么。”她指尖抚过腕间的玉镯,“南宫澈此人深不可测,西狄一战更是威望无两。如今他府中‘恰好’少了个名义上的正妃,你以为京中那些盯着摄政王妃之位的势力会甘心?”
她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咱们北陵的使臣一去,既能看看晋国朝堂的风向,也能搅搅浑水。若这洛宁的死有蹊跷,说不定还能抓住南宫澈的把柄——就算抓不住,让他不痛快些,也是好的。”
宫女恍然大悟,连忙躬身应是。
皇后重新抬步,目光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
墙外接壤的便是晋国的土地,如今被南宫澈的铁骑踏得固若金汤。
她想起三年前送洛宁去和亲时,那孩子穿着不合身的嫁衣,只会傻呵呵地笑,嘴角还沾着糕点碎屑。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任人摆布的痴儿,死了竟还有利用价值。
“对了,”她忽然停下,“再让人查查,洛宁生的坟茔在哪。”
“娘娘要……”
“吊唁总得有始有终。”皇后理了理衣袖,语气平淡,“让使臣去拜祭一番,显得咱们北陵念旧情,不是么?”
秋风穿过宫阙的飞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皇后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环佩声,与暖阁内未散的龙涎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深秋的寒意里。
而此时的晋国边境,一支快马正载着北陵使臣的消息,朝着京城疾驰。
马背上的驿卒夹紧马腹,马蹄踏过结霜的路面,溅起细碎的冰碴——一场新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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