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龙兴府粮库。
马士捷捏着账本,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账本上的赤字如同鲜血般刺目。
虽然“工票”和“铁牛”暂时稳住了民心,但内库的肉干、小麦等传统谷物储备已不足四个月,就这还是省掉了官吏们三成口粮的结果,莫非要动用国战或大灾时才能动用的红薯干与玉米储备粮?
如今朱高燧已经下令动了银谷府储备的大豆与小麦,而龙兴府、阳安府治下各个县仓储备的豆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
“户署的豆麦只能优先供给移民,官吏这边该如何是好?莫非发放红薯粉与玉米粉?”
马士捷看着窗外萧瑟的秋风,声音艰涩,喃喃自语道:“还是交给大王定夺吧!”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马士捷的自语,他急忙打开房门,就见到了满脸是血的户署主薄刘三。
刘三高举着一面染成红色的“粮”字旗,嘶声道:“急报!从银谷府回来的运粮队,在途径临湖镇鹰嘴崖时遇袭,运来王城的三千石粮食被劫,护送运粮队的两百多名官兵有半数殉国!”
临湖镇(里诺市)在银谷府府城夜光城(卡森城)北一百里,此镇本身没有高大的山脉,但它位于玉雪山脉(内华达山脉)的东麓,周围被山地环绕,而鹰嘴崖就在此镇西边的山地之中。
运粮队之所以走鹰嘴崖这段山路,是因为那里是银谷府临湖镇通往龙兴府天策城的捷径。
“什么?!”
马士捷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刘三眼疾手快,扶住了马士捷。
“立即跟我去见大王!”
马士捷站稳身子,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个消息是压不住的,毕竟户署的运粮队不仅有刘三活着回来了,还有许多低级小吏也死里逃生,是那些牺牲的官兵为他们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
因此,短短数日后,这一消息就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天策城。
而当载着一百二十具残缺不全尸体的马车驶过街道时,生活在天策城内外的百姓们彻底沸腾了。
“是那群狗娘养的咸水土着!他们是银谷府最凶残的野人土着!”
这是住在城内的行商刘五的声音,他是户署主薄刘三的弟弟。
“我堂弟就在户署那支运粮队里!他才二十六岁啊!”
这是城外赵家村村长赵狗剩的声音。
“大王!我们要报仇!血债血偿!”
这些百姓们手持农具,聚集到了大都护府署衙门前,怒吼声震彻云霄。
大都护府内气氛凝重。
朱高燧站在沙盘前,手指重重落在鹰嘴崖的位置。
那里并非银谷府夜光城通往龙兴府天策城的必经之地,但却是两地之间最近的山路,可那里是咸水部落的传统势力范围。
咸水部是银谷草原(内华达州特拉基草原)最早的主人,也是目前赵国辖区内综合实力最大的野人土着,由十多个超过五千人的中型部落组成的超大型部落,他们的老巢或者说王庭就在大盐湖边上。
大盐湖数千年来一直养育着它四周的东洲土着,而其中实力最强大,传承最久远的部落就是咸水部。
可以说咸水部霸占着大盐湖,这也是为何朱高燧来到东洲后,截止到目前也没有占领大盐湖的原因之一。
朱高燧重视工匠,这几年工署下属各种工坊,比如冶炼坊、兵器坊、火器坊等都在急速扩大。
目前工署已经打造了两千多杆雨天也能用的燧发火铳,就是为了将来可以一步到位征服咸水部,拿下大盐湖。
咸水部乃是银谷草原上的“风之子”,他们以骑射闻名,曾屡次劫掠赵国的商队和粮车。
此前朱高燧因赵国初立,不宜与对方硬碰硬,所以一直采取安抚政策,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猖獗。
“启禀大王!”
坐镇银谷府夜光城的靖安侯王忠,早已快马加鞭,在昨日赶到了天策城。
此时,年近六旬的他身披铠甲,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请战!愿率一千骑兵,直捣咸水部王庭,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王忠以及他身后的十余名千户、百户官齐声附和,盔甲甲叶碰撞声中杀气腾腾。
因为目前的赵国需要经常对外用兵,故而朱高燧没有要求众将在议事时卸甲,但佩刀肯定是要摘下的。
“万万不可!”
督饷郎中李时勉猛地站起身,向朱高燧行了一礼,道:“大王,据臣所知,咸水部落控弦之士五万,若强行开战,必陷我东洲于战火!当务之急是安抚移民,而非扩大事端!臣以为,当遣使携带礼物,晓以大义,令其归还粮食,交出凶手,化干戈为玉帛!”
“放屁!腐儒!你要我们拿弟兄的尸体去‘化干戈为玉帛’?!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斩了你这议和派!”
靖安侯王忠怒吼着伸出手,指着李时勉大喝道。
“你敢!”李时勉毫不退让,挺直腰杆道:“我乃朝廷任命的督饷郎中,你一介武夫,安敢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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