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邯郸城的轮廓在身后渐次模糊。沮授的马车跟在队伍最后,这位以智略闻名的谋士最终选择离开故土,随李胤北上。回想起三日前的那场深谈,沮授仍觉心潮难平。
那日李胤登门拜访,并未急于招揽,而是与他纵论天下大势。从宦官乱政到党锢之祸,从边关烽火到民不聊生,这位年轻长史的见识让沮授暗自心惊。
公与先生以为,太平道之患,当如何应对?李胤忽然问道。
沮授沉吟道:张角以符水惑众,其志不小。若朝廷不能早作应对,恐生大乱。
先生所言极是。李胤目光深邃,我在真定所见,太平道已在暗中操练兵马,铸造兵器。依我之见,最迟明年春天,必生变故。
沮授心中一震:长史何以如此肯定?
李胤取出一卷文书:这是真定境内太平道活动的详细记录。他们以乡里为单位,设立三十六方,每方设渠帅统领。这般严密的组织,绝非寻常教派。
沮授细看文书,越看越是心惊。这些情报之详尽,分析之透彻,远超朝廷掌握。他不禁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长史既知危机将至,有何打算?
李胤起身踱至窗前:实不相瞒,我已在真定整顿军备,兴建戍堡,储备粮草。然而......他转身直视沮授,独木难支大厦。我虽有心保境安民,却苦无良谋。久闻先生有王佐之才,今日特来相请。
沮授沉默良久。他观察着李胤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既有读书人的睿智,又有武将的坚毅,更难得的是那份心系苍生的情怀。
长史可知,此举若被朝廷知晓,便是谋逆大罪?
李胤坦然一笑:若为保全自身而坐视生灵涂炭,才是真正的罪过。况且......他压低声音,先生以为,这大汉天下,还能支撑多久?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沮授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授,愿效犬马之劳。
此刻,行进在北上途中,沮授在颠簸的马车中掀开车帘,望着前方李胤挺拔的背影,对驾车的仆从低语:
你可见他行军布阵之法?二十精骑分作三队,前后呼应,左右相顾。这般年纪就深谙兵法要义,实在难得。
仆从好奇:先生如此看重这位李长史?
沮授目光深远:你可见过哪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谈及天下大势时,既能引经据典,又能体察民情?更难得的是他那份沉稳。方才遭遇山贼,他临危不乱,调度有方,先令子龙试探虚实,再分兵合击,直取要害。这等决断,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未必能有。
正说话间,前方忽然尘土飞扬。
一骑斥候飞驰而来,前方三里,百余山贼正在围攻一队车仗!
李胤勒住马缰,眼神锐利:可知被围的是何人?
看仪仗,似是本地大族甄家。
赵云已然催马近前:师弟,容师兄先去探个虚实!
且慢。李胤抬手制止,贼众我寡,当以智取。师兄率五骑从左翼迂回,我自率十骑从右翼包抄,其余人随公与先生在此策应。
沮授在车中听得分明,不禁点头:临危不乱,调度有方,善。
却说那甄家车队已被山贼团团围住,护院家丁死伤惨重。甄俨手握长剑,护在母亲车前,额头已见冷汗。贼首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自叫嚣:
甄家富甲一方,何必吝啬这些钱财?若是再不交出,休怪爷爷刀下无情!
正当危急时刻,忽见左翼贼阵大乱。
但见赵云一马当先,银枪如龙,所过之处贼人纷纷倒地。他身后的五名骑兵结成锥形阵,紧紧跟随。
常山赵子龙在此!贼寇安敢放肆!这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
几乎同时,右翼贼阵也陷入混乱。李胤亲率十骑杀到,剑光闪处,血花飞溅。他并不恋战,直取贼首所在。
那贼首见势不妙,正要下令撤退,李胤已杀到近前。
好汉饶命!贼首慌忙求饶,我等也是被逼无奈......
李胤收住剑势,目光如炬:既是无奈为贼,何不弃暗投明?
这一战,不过半炷香功夫,贼众溃散,降者三十余人。李胤命人将降寇缚了,这才来到甄家车队前。
甄俨惊魂未定,深施一礼:多谢义士相救!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在下李胤,常山真定人。
莫非就是那位整顿吏治、兴建郡学的李长史?甄母在车中听闻,掀帘相问。
李胤拱手:正是在下。
甄母仔细打量,见李胤虽风尘仆仆,但气度沉静,目光清澈,不由暗自称奇。又见其部下军容整肃,降寇被缚后竟无人虐待,更是暗自点头。
老身斗胆,请长史至寒舍小憩,聊表谢意。
宴席设在甄府正堂。席间,李胤论及时政:去岁大旱,今春又寒,百姓流离。更兼太平道四处传教,恐生祸乱。
甄母叹息:长史所言极是。老身听闻,钜鹿张角自称大贤良师,信徒日增。
沮授此时开口:太平道以符水治病,聚众讲道,其心叵测。他们在各地设立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十人,各立渠帅。这般严密的组织,其志不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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