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漫长而沉寂。
林浅的意识在石雕的禁锢中浮沉,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能量彻底枯竭,感知被压缩到极致,只剩下最基础的存在感。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偶尔从石像外部传来的、模糊的震动与声响,提醒她并未完全与世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温暖的涓流,开始渗入这冰冷的石牢。是信仰之力。不同于上次那般汹涌澎湃、充满绝望的冲击,这次的力量更加持续、温和,带着敬畏与希冀。如同细小的溪流,缓缓滋润着干涸的河床。
【检测到低强度持续性信仰能量注入……能量水平缓慢恢复中……0.02%……0.03%……】
“源”的提示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意味着转机。
林浅集中残存的意念,引导着这涓涓细流,优先修复最基础的感知能力。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一盏微弱的灯。
首先恢复的是模糊的“听觉”。不再是物理声波,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虔诚的祈祷和低语。
“……玄鸟大神庇佑……让我家小子退烧吧……”
“……感谢大神显灵,赶走了秦狗……求大神保佑今年的粟米有个好收成……”
“……大巫说,要每日诚心供奉,大神才会继续庇护我们……”
声音杂乱,充满了最朴素的愿望和恐惧。通过这些祈祷,林浅拼凑出一些信息:玄鸟遗族暂时安全了。秦军退走后并未立刻卷土重来,给了这些幸存者喘息之机。老巫师(他们称他为“大巫”)正在极力巩固她这个“显灵”神只的地位,组织族人日夜供奉祈祷。
随后,视觉也开始一点点恢复。不再是清晰的图像,而是如同隔着一层浓雾的、扭曲的光影。她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在神坛前跪拜、走动,看到香火的光芒摇曳。
能量恢复极其缓慢。几天过去,才勉强恢复到0.5%的水平,仅能维持最基本的意识清醒和极其有限的感知。
这天,一阵不同于往日祈祷的、更加庄重肃穆的意念波动传来。林浅“看”到,以大巫为首,几十名族中重要的长者(从他们模糊的光影强度和精神波动判断)恭敬地跪在神坛前。
大巫手持一根古老的骨杖,声音苍老而虔诚,通过意念清晰地传来:
“至高无上的玄鸟大神,您的苏醒,是遗族存续之曙光。暴秦虎视,家园残破,我等子民如履薄冰。恳请大神示下,我等该如何行事,方能在这危局中求得一线生机?”
他在祈求神谕。
林浅的意识快速运转。这是一个关键节点。回应,可以进一步巩固她的“神位”,获取更多信仰和影响力,从而加速恢复,甚至寻找脱离石身的方法。但回应也意味着责任和风险,一旦无法满足信徒的期望,信仰可能崩塌。
如何回应?她对这个时代、这个部落的了解太少。贸然给出具体指令,极易出错。
她需要信息,需要观察。
集中刚刚恢复的有限能量,林浅将意念附着在涌来的信仰之力上,将其塑造成一段简练、古朴、带着亘古威严的讯息,反向传递出去。这讯息直接回荡在在场所有虔诚者的心灵深处:
“观……尔等之诚,察……世间之变。静待……时机。”
没有具体指示,只有观望和等待。这符合一个刚刚苏醒、对世事尚需了解的古老神只的身份。
神坛下,大巫等人身体剧震,脸上露出狂喜与愈发敬畏的神情。大神回应了!虽然神谕简洁,但这无疑是神迹!
“谨遵神谕!”大巫以头抢地,激动万分。
接下来的日子,林浅调整了策略。她不再被动吸收信仰,而是尝试主动引导。她将微弱的意念散播出去,鼓励信徒在祈祷时,不仅仅提出祈求,更要“诉说”他们的日常生活、面临的困难、听到的传闻。
起初,祈祷的内容依旧多是求保佑、求丰收。但渐渐地,一些信徒开始习惯在祈祷中“汇报”情况。
通过这些零碎的信息,结合“源”对历史数据库的模糊比对,林浅逐渐勾勒出这个时代和这个部落的轮廓:
此时确是战国末年,秦国势大,横扫六国。玄鸟遗族是某个被灭小国的最后支系,坚守着古老的玄鸟图腾信仰,藏身于这片相对偏僻的山谷。秦军此次来袭,目的是彻底铲除这些“负隅顽抗”的六国遗民,摧毁其精神象征。
部落人口不足千人,以农耕和狩猎为生,生活困苦,武器落后。大巫是部落的精神领袖和实际管理者,威望很高。目前最大的危机是粮食短缺、伤员众多,以及对秦军再次来袭的恐惧。
林浅还捕捉到一些有趣的信息:部落中有个叫“石牙”的年轻猎人,在祈祷中不止一次提到如何在陷阱中巧妙地利用杠杆和绳索;还有个叫“青禾”的女子,在照顾伤员时,会默默祈祷希望能有更好的止血草药。这些细节,显示出这个蒙昧时代中潜藏的、朴素的智慧火花。
她依旧很少直接回应具体的祈求,但当感知到某个信徒的祈祷中蕴含着特别强烈且合理的愿望时(比如一个母亲为生病孩子采来的草药是否可用),她会凝聚一丝微不可察的意念,给予一个极其模糊的“吉”或“凶”的感应。这种“精准”的回应,虽然消耗能量,却极大地增强了信徒的虔诚,并开始塑造她“全知”的神明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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