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那个秘密房间的真相,苏言就变了个人。
不再挣扎,也不反抗。
变得顺从,甚至温驯。顾夜宸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喂他吃饭,他就乖乖张嘴,男人拥抱他,亲吻他,他都没什么厌恶跟僵硬的反应,只是安静承受,像个没灵魂的精致人偶。
这种改变让顾夜宸满意,又隐隐不安。
他满意苏言的臣服,感觉自己终于完全拥有了这件藏品,可对方眼里的那潭死水又让他莫名烦躁。他要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会爱他会对他笑会依赖他的苏言,不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这晚顾夜宸处理完工作回卧室,苏言正蜷在床角,抱膝埋着脸,肩膀在黑暗里颤抖。
“怎么了?”顾夜宸放轻脚步走过去,坐上床边想把他揽进怀里。
手刚碰到,苏言就像受惊的鸟猛的一弹,嘴里呓语不清。
“阿然……”
顾夜宸动作一停。
空气凝固。
阿然,林然。
这个名字,顾夜宸心中最深最暗的执念,他绝对不容许苏言触碰的禁区,日记本里的少年,是他扭曲爱意的起点。
“你说什么?”顾夜宸声音冷了,捏住苏言下巴,强迫他抬头。
苏言满脸泪痕,眼神涣散,根本没认出眼前是谁。嘴唇翕动,又一遍,清晰吐出那个名字。
“阿然……别走……”
顾夜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直把苏言当林然的延续,一个更完美的替代品,现在,这替代品居然在梦里叫着别人的名字,一个他根本不该知道的名字。
嫉妒跟暴怒像毒蛇啃噬他的理智。
“你看清楚,我是谁!”顾夜宸低吼,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苏言下颌骨。
苏言吃痛皱眉,涣散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他看着眼前英俊又狰狞的脸,眼神从迷茫转为惊恐,身体开始剧烈的发抖。
“不……不是你……放开我!”他开始挣扎,手脚并用的推拒着顾夜宸。
这不再是平日那种无力的反抗,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恐惧跟排斥。
顾夜宸被他眼里的恐惧刺痛。他一直以为苏言只是恨他怨他,从没想过,有天会在苏言眼里看到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苏言!”他怒吼着把人死死按在床上,“你到底发什么疯?”
苏言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微弱下去,却没有停,只是用绝望的眼神盯着天花板,嘴里不停重复:“魔鬼……你是魔鬼……”
他的精神好像真的崩溃了。
接下来几天,情况愈发糟糕。
苏言整夜噩梦,深夜惊醒,蜷在角落发抖。不吃饭,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只抱着枕头呆呆看窗外。看顾夜宸的眼神,总是惊惧跟躲闪。
顾夜宸想尽了办法。温柔安抚过,强硬命令过,甚至砸碎房间里所有反光的东西,只因苏言说镜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可一切徒劳。苏言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那双曾明亮的眼睛彻底失了光彩,空洞麻木。
顾夜宸第一次恐慌。
他可以忍受苏言的恨,却无法接受他变成一个真疯子,一个破碎的没有意识的娃娃。那不是他想要的藏品。
这天,管家小心翼翼的建议:“先生,苏先生的状态……要不要请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心理医生。
这词让顾夜宸眉头狠狠一跳。
他下意识抗拒。有外人介入,让一个陌生人窥探他跟苏言的关系,窥探他最私密的领地,他绝对无法容忍。
“不用。”他冷冷拒绝。
然而当晚,苏言在浴室里割伤了自己。
伤口不深,手腕上就一道细细血痕。顾夜宸踹开门冲进去,苏言正坐在冰冷地砖上,举着流血手腕,对他诡异一笑。
“你看,它的颜色多漂亮。”
那笑容,彻底击溃顾夜宸最后的防线。
他冲过去夺下那块锋利瓷片,紧紧抱住苏言冰冷的身体,声音都在抖:“别这样,言言,求你,别这样……”
苏言在他怀里,安静的像一尊雕像。
顾夜宸知道,不能再等。他打造的笼子正从内部腐朽,他引以为傲的藏品正在自我毁灭。
深夜,书房。
顾夜宸拿着电话,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还是拨通了那个最不想联系的号码,是他一位世交的电话,国内最顶尖的心理精神科权威。
“喂,陈叔叔吗?是我,夜宸。我想请您帮个忙,我有个朋友...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想请一位绝对可靠的医生来家里看看他。”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男声:“可以,地址发给我,我让我的学生明天过去。”
挂断电话,顾夜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正亲手为那只被他囚禁的金丝雀,打开一扇通往自由的窗。
隔壁卧室床上,苏言在黑暗中缓缓的睁开眼睛。
眼神清明冷静,没有疯狂跟绝望。
他听到了书房门缝里模糊的通话声。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这是第二次逃跑。这一次,不靠蛮力,而是攻心。他要利用顾夜宸病态的占有欲跟害怕失去的偏执,亲手为他引来一个“特洛伊木马”。
即将到来的心理医生,就是他逃出这座牢笼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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