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如同沉入亿万载不化的玄冰深渊。
意识被拖拽着,不断向更深、更黑暗的寒冷中坠落。
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汹涌的寒冷灌入肺腑,冻结血液,凝固每一寸神经末梢的震颤。
水谷雪烛感觉不到“自己”。只残存着破碎的感官,如同溺于冰冷冥河随波逐流的碎片。
疼?右肩似乎曾有过撕裂苍穹的剧痛爆发点,但此刻已被更宏大、更彻底的冰寒覆盖。
那处仿佛存在一个巨大的空洞,正贪婪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温度和生命力。
寒冷,深入骨髓,侵蚀灵魂。
每一次试图凝聚意念,都引来那空洞处一阵恐怖的、无形的吮吸,要将意识彻底抽干!
外界的声音变得极其遥远而扭曲,如同隔着万丈冰层。
焦急的哭喊(是香奈乎?她平安?),急促的脚步声,沉重急促的喘息(炼狱…还活着!),还有…混乱而徒劳的金铁碰撞声(是谁在试图止血?刀?针?徒劳!根本没用!)。
肺部像被无数冰针反复穿刺,每一次极其微弱、不受控制的抽动都带出粘稠温热的血沫,却在瞬间冻结在喉咙和鼻腔,带来更窒息的寒冷。
断臂处呢?被一层本能激发的、源自生命烙印最深处的冰之呼吸强行冻结的深蓝冰层所覆盖。
这层冰膜暂时锁住了狂涌的生命洪流,但更像是一座用生命砌成的脆弱堤坝,随时会被死亡的洪流彻底冲垮。
“身体大量失血…来不及了…快…”
“…呼吸…太弱!心跳…要没了!”
“…香奈乎!撑住他的头!别让他呛到血!”
“…葵!纱布!把所有止血药都拿来!!”
“…不行…太深了…骨头…都…”
“…该死的鬼!我一定要…”
混乱的话语碎片如同刀片,刮过他仅存的感知。
绝望的嘶喊?是忍带着哭腔的命令?还是香奈惠愤怒而无助的咆哮?
听不清了…一切都变得更加模糊、扭曲,声音被拉长、挤压,如同从深水中传来。
黑暗更加粘稠。寒冷更加深邃。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无尽的虚妄黑暗中,渊喰姬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骤然浮现!
紧闭的双目如同深渊的入口,冰冷得让人灵魂都被冻结!
那把污血般的长刀无声无息地挥动!断臂!刀背重击!冰冷、高效、灭绝一切的轨迹再次斩过他的灵魂!
“唔…!”残存的意识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濒死野兽般的低呜。
那股深植在躯体里的致命冰寒仿佛再次被引动,与周身弥散的寒气激烈冲突,更深地撕扯着残存的生机!
不!绝不倒下…香奈乎…忍…香奈惠姐姐她们还在外面!
冰层下的意识深处,一点属于水谷雪烛的、源自对守护一切温暖之物的执念,如同冻结在冰核中心的、永不磨灭的蓝色火星,正燃烧着最后的疯狂!
时间失去了意义。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在冰冷与黑暗即将完成最后的吞噬,那点火星顽强地摇曳着、对抗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苦——却不肯熄灭!
就在意识那根脆弱的弦绷紧到极限,即将彻底断裂的万分之一刹那——
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草木甘苦与岁月沉淀气息的冷冽幽香,穿透了冰冷与死亡的隔膜,如同黑暗中飘来的萤火微光,触碰到他冻结的感官边缘。
它带着一种古老、沉静、甚至能抚平混乱本能的奇异力量,缓缓渗透进来。
如同冰封湖底投入一颗温润的深潭奇石,虽无法立刻化开坚冰,却在最核心处,在那即将熄灭的意识火星旁,带来了一丝…沉滞的、异质的温度!
紧接着,是异常清晰的、如同万年玉石相互叩击的清冷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愈史郎…”
声音停顿,似乎那声音的主人也感知到了某个冲动的靠近。
“…不要碰这孩子!” 那声音陡然严厉如冰锥刺骨!似乎针对着某个急切靠近的存在。
“让人胆寒的伤势,右臂齐根斩断,身体...要不是伤口和断臂被冻住,恐怕...”
冰冷与沉寂瞬间降临。
水谷雪烛弥留的意识似乎在这冰寒威严的话语中凝滞了片刻,但那濒死火星周围的冰层,似乎因为这奇特气息的接触和那严厉的维护,极其微不可察地松动、或者说稳定了一瞬。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存在,站在那即将崩塌的生命堤坝前,用冰冷的权威替那摇摇欲坠的堤坝暂时加固。
下一秒——
一只冰冷!
却不同于死亡冻僵、反而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玉石般温润感的、细腻无比的纤长手指,极其轻柔地、如同触摸最为易碎珍贵的琉璃,轻轻抚上了水谷雪烛冻得惨白、沾染着污血冰霜的脸颊。
“真是…倔强的意志…” 那清冷的玉石之音再度响起,这次带着一丝极其难以察觉的、近乎叹息般的微弱震动,穿透水谷雪烛濒死的躯壳,触及了意识核心那一点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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