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竹门被风撞得吱呀响，门轴处的竹屑簌簌往下掉。王奕穿着萧瑟的夜行衣，指尖刚碰到门环就顿住，门楣上挂着的艾草编绳，是周诗雨中午亲手编的，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却在每个结里都塞了片杜仲叶，说“驱寒，也护腰，双重保险”。
“第31镜，萧瑟偷医书，情绪要‘急’，但动作得‘轻’。”周诗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紧张，尾音却有些发飘。王奕知道，她又在强撑着，后腰的疼怕是没减轻。早上拍义诊戏时，周诗雨为了选角度，在石板路上蹲了半小时，起来时扶着墙半天没动，军大衣的后摆都被冷汗浸成了深色。
王奕推门而入，后腰撞到了药碾子。那是周诗雨奶奶寄来的玉碾，青白色的玉面上缠着圈红绸，是周诗雨昨晚缠的，说“防滑，也好看”。此刻碾槽里盛着半槽山药粉，莹白的粉末沾在碾轮上，像落了层雪。王奕忽然想起昨晚，周诗雨蹲在酒店地毯上，用这碾子碾核桃粉，说“你总熬夜写分镜，吃点这个补腰”。当时她的发梢垂在碾槽里，沾着的粉末像撒了把星星，后腰却时不时直一下，碾轮碰到槽壁发出“咔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药书藏在书架顶层，王奕够到时，袖角扫落了本《千金方》。书页翻开在“独活寄生汤”那页，周诗雨的批注用红笔写着：“治腰膝酸软，也治‘牵挂成疾’”，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按摩板，板边对着颗爱心，爱心的尖角被画成了针的形状。
“卡！”周诗雨的声音带着点喘，军大衣从椅子上滑下来，露出她攥着护腰的手。刚才王奕扫落书时，她下意识地往前扑，后腰撞到了桌角，疼得脸都白了，军大衣下的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王奕翻身从书架上跳下来，夜行衣的腰带松了，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沾着点山药粉。“又不喊停？”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周诗雨的后腰，就被按住了手。周诗雨的掌心全是汗，攥着她的手指往自己腰后按：“别碰，越碰越疼……给我那个。”她抬下巴指了指桌角的暖宝宝，包装上印着只小熊，是王奕上次在罗马机场买的，说“看着就暖和”。
王奕撕开暖宝宝塞进她后腰，隔着军大衣都能摸到她肌肉的紧绷。“老毛病了，忍忍就好。”周诗雨从口袋摸出个小药瓶，倒出粒壮腰健肾丸塞进嘴里，药味混着她嘴里的薄荷糖味漫开来，“刚才你够书时，眼里的‘势在必得’，比你拿最佳导演奖时还真。特别是你护着那株真三七的样子，像护着什么宝贝。”
王奕捏着空药瓶笑，忽然看见周诗雨的军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拽出来一看，是枚用红绸缠着的玉石按摩板，边角被磨得发亮。是她在黄土高原学推拿时，老中医送的，后来送给周诗雨当护身符，说“按腰时垫着，不伤皮肉”。板面上刻着个极小的“奕”字，是她偷偷刻的，没想到被周诗雨发现了，还特意用红绸把字缠了起来。
“老中医说这板认主。”周诗雨摸着板上的红绸，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上次你去罗马讲座，我天天带着它按腰，每次按到刻字的地方，就觉得你在身边。结果你真的平安回来了，还带了箱艾草护腰贴，说‘罗马的冬天潮，贴这个舒服’。”
重新开拍时，王奕的动作轻得像片羽毛。她把《千金方》放回书架时，特意按周诗雨的批注页朝上，红笔写的“牵挂成疾”在月光里泛着暖光。药庐外忽然传来猫叫，是剧组养的白猫，此刻正蹲在竹门上，尾巴缠着那串艾草编绳。想必是周诗雨刚才特意放过去的，说“加只猫，更有烟火气，也能让你分心看看别处，别总盯着镜头，累眼睛”。
这场戏一条过。收工时，王奕发现药碾子里的山药粉被周诗雨收进了个小瓷瓶，瓶身上贴着张便利贴：“给王导冲糊糊，她总熬夜改分镜，伤腰。记得加蜂蜜，她不爱吃太淡的。”字迹被水泡过，有点晕开，想必是周诗雨刚才弯腰时，口袋里的水洒了。
竹林的夜雾又浓了，王奕背着周诗雨往酒店走，对方的头靠在她肩上，军大衣的帽子盖住两人的耳朵，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周诗雨的手圈着她的脖子，指尖时不时蹭过她的耳垂，像在撒娇。路过溪边时，周诗雨忽然说：“刚才系统提示，‘药庐夜探’片段在海外火了，有人说‘萧老板偷的不是医书，是想护着谁的心意’。还有人说，你翻书时的眼神，比剑还利，却比药还柔。”
王奕低头，看见溪水倒映着两人的影子，像幅浸在水里的画。她的影子背着她的，军大衣的轮廓在水里晃，像两只交颈的鸟。“他们说对了一半。”她踩着溪水里的月光往前走，“我偷的不是医书，是想让你以后腰疼轻一点的法子。老中医说‘治未病’，我想治你的‘以后’。”
周诗雨的呼吸忽然乱了，在她颈窝里蹭了蹭，热气吹得她脖子发痒。“王奕，杀青后咱们去黄土高原吧，找老中医学炮制艾草，我想给你缝个护腰。就用你上次说的那种粗布，耐磨，还吸汗。”她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我还想跟老中医学学推拿，等你累了，我也给你按按，手法肯定比你好。”
王奕的脚步顿了顿，溪水里的影子晃了晃，像两颗靠得极近的星。“好啊，”她轻声说，背着人往竹林深处走，“再给你按次‘委中穴’，让你睡个囫囵觉，不用总半夜起来揉腰。对了，老中医的窑洞有炕，说冬天睡炕治腰疼，咱们去了就睡炕。”
竹门在身后轻轻合上，艾草编绳晃了晃，沾着的夜露滴在玉碾上，溅起的山药粉像场温柔的雪。蓝星系统的提示音在手机里亮着：【“中医浪漫”话题阅读量破50亿，王奕周诗雨CP超话登顶】。热评里有张动图，是王奕给周诗雨按腰时，周诗雨偷偷往她口袋里塞了颗糖，糖纸在月光下闪了下，像句没说出口的情话。
王奕没看手机，只是把周诗雨往背上颠了颠。竹林深处的虫鸣渐起，混着彼此的心跳，像支没写完的曲子，调子是玉石板的温润，词是药庐的月，唱着“江湖路远，有你就不算远”。走到岔路口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往药庐的方向望了眼，月光下，那株被她护着的真三七，叶子舒展着，像在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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