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坐在地,喘息如牛,冷汗浸透后背。手掌刺痛,低头看去,指尖正透明如冰晶,随时会蒸发。握拳一试,手指边缘已虚化,似将彻底消失于现实。
“不可能。她早就死了。是他亲手埋葬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的声音?
陆沉的意识仿佛被卷入一条逆流的河,朝着时间与记忆的源头奔涌而去。他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却分明在坠落——不是肉体的下坠,而是灵魂被无形之手攫住,缓缓拖入深渊。
耳畔响起低语,那声音熟悉得令他脊椎发寒——是苏晚的声音。
“陆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画的那张画吗?”
每一个字都像从老旧磁带中播放出来,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却精准刺入他的神经末梢。画面在脑海中铺展开来,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一间昏暗的画室,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划出明暗交错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木屑的气息。苏晚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头发随意扎在脑后,一缕碎发垂落在颈侧。她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温柔得像永远不会褪色的黄昏。
陆沉的手指微微颤动。
这不是幻觉。他记得这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可怕:她脚边那只脱了线的帆布鞋、墙上挂钟停在三点十七分、画架旁散落的炭笔屑……甚至连她翻书时指尖微顿的动作,都与记忆严丝合缝。
“你画的是我。”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但你没告诉我,画布背面还藏着一只眼睛。”
陆沉呼吸一滞。
他确实画过一只眼睛,在画布的背面,用铅笔轻轻勾勒。那是他在某次梦魇中看到的东西——一只布满虹膜纹路的眼睛,层层叠叠如星轨旋转,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它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像是某种高等存在窥视人间的一扇窗口。
而现在,那只眼睛正浮现在苏晚的瞳孔中。
“你不是她。”陆沉咬紧牙关,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苏晚已经死了三年了。”
“我不是?”苏晚歪头,嘴角的弧度变得诡异,几乎要撕裂到耳根,“那你告诉我,陆沉,你是谁?”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记忆像被剪碎的胶片,不断闪回、重组,拼凑成陌生的画面。他看见自己在画室里疯狂撕碎画纸,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看见自己抱着苏晚的日记本蜷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看见自己在雨夜里跪在墓碑前,用骨笔在掌心画下符文,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泥土里……
“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试图抓住一丝清醒,“这些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由不得你说了算。”苏晚的声音越来越远,画面开始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皱。墙壁剥落成灰烬,光线倒流回窗缝,苏晚的身影缓缓溶解,化作一团蠕动的黑雾。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刺痛猛然贯穿脊椎,如同高压电流击穿神经中枢。
他猛地睁开眼。
一股强烈的撕裂感从意识深处炸开,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刀片将他的灵魂与幻境硬生生切割开来。
身体剧烈抽搐,眼前的世界像被撕裂的幕布,一点点褪色、破碎。他看到“苏晚”的脸在扭曲,五官错位,皮肤如蜡般融化,最后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消散在空气中。
他感觉还在,可现实能感知他吗?
他深吸口气,迈步向前:“唐小棠!”声音沙哑。
不远处的阴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唐小棠背着那个装满蟑螂标本的书包,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刚从梦中醒来。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袖口沾着些许泥土,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黏住。
“你怎么了?”她问。
他沙哑喊唐小棠,唐小棠转身迷茫询问,陆沉试探她能否看到自己。
“你……看得见我?”陆沉试探性地问,心跳几乎停滞。
“废话,你站我面前呢。”唐小棠皱眉,“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又熬夜了?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陆沉松了口气,肩头微微放松。
但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指尖半透明的状态、身上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甚至刚才那场近乎湮灭的精神侵蚀,她全都毫无反应。
“我刚才……差点消失了。”陆沉低声说,像是在确认事实。
“你说什么?”唐小棠没听清,往前走了两步。
陆沉没有重复,而是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骨笔的笔尖留下一道灵力痕迹,像是一道半透明的光痕,浮现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如同水波荡漾。
唐小棠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这……是什么?”她皱眉后退半步,“你又在画什么奇怪的东西?上次你在墙上画符,结果整栋楼停电三天,物业差点报警抓你!”
陆沉没理会她的抱怨,而是盯着她书包上的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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