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雅成了云舒与“白蹄”部落之间一道温暖而坚韧的桥梁。
少女每日都会准时来到废弃的祭石洞,带来清水、食物,还有部落里自制的、效果粗浅但心意十足的伤药。她会叽叽喳喳地说着部落的琐事,抱怨风沙太大吹跑了刚晒好的奶酪,兴奋地描述弟弟终于射中了奔跑的沙狐,忧虑地提及远方的绿洲似乎正在缩小。
云舒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混沌灵体的底子与阿吉雅纯粹的善意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滋养。表面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断裂的筋骨重新接续,虽然距离完全康复、恢复修为还遥遥无期,但至少已经可以缓慢行走,生活自理。
只是,她眼中的沉静,一日深过一日。那并非身体伤痛带来的沉寂,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东西,如同古井寒潭,映不出多少天光。
阿吉雅心思单纯,却也敏感。她能感觉到这位沉默的“云游姐姐”心里藏着很重的心事,重到连荒漠最酷烈的阳光都化不开。她不再总是叽叽喳喳,有时会陪着云舒一起安静地坐在洞口,看落日将无边的沙海染成金红,看星斗在漆黑的夜幕上缓缓流转。
“云游姐姐,”有一天,阿吉雅忍不住轻声问,“你的家……在哪里?等你好些了,要回去吗?”
家?
云舒的目光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那里沙丘起伏,与天际融为一体。末世那个充满钢铁、鲜血与绝望的基地?还是青岚宗外门那间简陋的小屋?亦或是后来一手建立的、繁华却终将别离的云城?
似乎都曾是“家”,又似乎都不是。
“很远的地方。”她最终只是这样回答,声音飘忽,“可能……回不去了。”
阿吉雅眼中闪过同情,却没有再追问。荒漠的子民,对“流浪”与“无家可归”有着深刻的理解与包容。
又过了些时日,云舒已经能帮着阿吉雅做一些简单的活计,比如分拣草药,鞣制小块的皮子。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带着一种与荒漠妇女截然不同的韵律,让阿吉雅惊叹不已。部落里的人也逐渐接受了这个沉默寡言、但手脚利落的外来者,虽然阿吉雅的父亲石岩头人依旧保持着警惕,但也不再提将她赶走的话。
身体的行动力恢复,意味着云舒可以开始进行一些更基础的恢复性修炼,并尝试探查周围环境,寻找离开的途径,以及……确认自己此刻的位置和处境。
从阿吉雅口中,她得知这里位于西漠的极西之地,一片被称为“遗忘沙海”的广阔区域。“鬼哭涧”是沙海中一处有名的险地,据说时常有诡异风声如同鬼哭,且空间不稳,容易迷失。白蹄部落是附近为数不多的游牧小部落之一,逐水草而居,生活艰难但顽强。
这一日,石岩头人组织部落的青壮,前往西北方向一处据说近期有地下水渗出迹象的干涸古河床探查,希望能找到新的临时水源。阿吉雅自告奋勇要去帮忙,云舒沉吟片刻,也提出一同前往。她需要更了解这片区域,也需要活动筋骨。
石岩看了她一眼,见她气色尚可,行动也无碍,最终点了点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这个“云游”看起来不像普通落难女子,或许真有些本事。
一行十余人,骑着部落里仅有的几匹瘦马和更多的沙驼,朝着西北方向进发。烈日炙烤,黄沙无垠,热浪扭曲着视线。除了风声和驼铃的叮当,再无其他声响。
云舒骑在一匹较为温顺的沙驼上,跟在队伍中后段。她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真正的、只是体质稍好的荒漠旅人,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沿途的地形、沙丘的走向、以及空气中极其稀薄的能量流动。
她发现,这片“遗忘沙海”的灵气贫瘠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甚至比石口镇那边还要稀薄。但在这贫瘠之下,空间的“质感”却有些异常,某些地方的空间壁垒似乎格外薄弱,隐隐与她在矿洞外引爆空间共鸣时的感觉有些相似。难怪被称为“鬼哭涧”险地。
前行了大约两个时辰,日头稍偏,但热度丝毫未减。前方探路的族人突然发出惊呼,指着远处一片连绵的沙丘。
“看!那是什么?”
众人勒住坐骑,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数里外的沙丘上空,空气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光线被扭曲、折射,形成了一片巨大而朦胧的光幕。光幕之中,景象开始浮现——
那是一片断壁残垣!焦黑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扭曲断裂,裸露的钢筋如同怪物的骨骼;破损的金属管道和线缆垂挂下来;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爆炸留下的焦痕;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零件、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一些依稀可辨的、印着末世基地徽记的金属碎片。
是基地!是她前世为之奋战、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那个末世基地的一角!虽然只是残骸,但那景象,那感觉,她死也不会认错!
更让云舒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那片残破的基地废墟光影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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