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丝绒,将城市严密地包裹起来。然而,在这片墨色之下,城市的某些角落,正上演着与沉寂截然相反的喧嚣与辉煌。
林家大宅,这座曾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府邸,此刻正举办着一场看似宾主尽欢的晚宴。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不刺眼的光芒,流淌的古典乐,衣着光鲜的宾客手持香槟,低声谈笑。一切仿佛还是那个鼎盛时期的林家,繁华不曾落幕。
但林晚星知道,这不过是海市蜃楼,是父亲用尽最后人脉与财力,精心编织的一场幻梦。
她站在二楼的廊柱阴影里,一身珍珠白的露肩长裙,勾勒出纤细却不失优雅的腰线。颈间佩戴着林家传承下来的钻石项链,“星辰之泪”,这是母亲离世前亲手为她戴上的。此刻,冰凉的钻石贴着她的肌肤,却带不来一丝安宁,反而像一种无声的拷问。
楼下客厅的角落里,几位平日里与父亲称兄道弟的叔伯,正围着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永昌集团的刘总。父亲林宏正微微佝偻着背,脸上堆着近乎讨好的笑容,亲自为对方斟酒。曾几何时,这些人连踏入林家书房都要小心翼翼。
林晚星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一个月前,林氏集团资金链断裂的消息不胫而走,随之而来的是合作方纷纷解约,银行催贷,股价断崖式下跌。这座由父亲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在短短时间内便风雨飘摇,露出了腐朽的内里。
“躲在这里,就能让这一切消失吗?”一个冷静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林晚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温静书,她最好的闺蜜,也是如今法律界炙手可热的新星。她端着一杯清水走过来,与周遭的香槟格格不入。
“静书,我只是需要透口气。”林晚星转过身,露出一抹疲惫的浅笑,“看着爸爸那样……我心里难受。”
温静书看着她,目光锐利又带着心疼:“刘总是最后可能提供短期资金周转的人,但你我都知道,他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林晚星唇边的笑意凝固了。条件?那根本不是条件,是明晃晃的掠夺。刘总看上了城东那块林家仅剩的、最具潜力的地皮,想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外加一笔对他来说九牛一毛的借款,就要将它收入囊中。而那笔借款,对于林氏的窟窿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多只能延缓死刑的执行时间。
“我不会同意的。”林晚星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林家最后的根基。卖了它,林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就必须找到新的转机。”温静书压低了声音,“我听到一些风声,最近市场上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代号‘陆先生’。他背景深厚,资金实力深不可测,行事风格……非常凌厉。据说,他刚回国不久,正在寻找合适的投资项目,或者说,‘猎物’。”
“陆先生?”林晚星蹙起秀眉,她在本地的名流圈里,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嗯。有人说他来自海外某个古老的财团,也有人说他是白手起家,在华尔街创造了奇迹。总之,非常神秘。晚星,也许……这是一个机会。”温静书的目光中带着试探,“你爸爸应该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耗尽心力举办这场宴会。”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她明白了。这场宴会,不仅仅是做给刘总看的姿态,更可能是一场面向那位神秘“陆先生”的,无声的求救与展示。展示林家虽然落魄,但尚有余韵,尚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并非多么喧哗,而是一种气场改变带来的自然寂静。
林晚星和温静书同时向下望去。
宴会厅入口处,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侧退开。一个身着纯黑色手工西服的男人,在几位同样气质精干的随从簇拥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身形极高,挺拔如松,简单的站立姿态便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深邃的轮廓,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感受到那冷峻如冰峰的气质,与周遭浮华的宴会格格不入。
他一出现,仿佛整个大厅的光线都聚焦于他一人身上,连那璀璨的水晶灯都黯然失色。
林宏正几乎是立刻抛下了刘总,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敬畏与期盼的神情,快步迎了上去,姿态放得极低。
“他来了。”温静书在林晚星耳边低语,语气凝重,“陆琛。”
陆琛。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林晚星心中漾开一圈冰冷的涟漪。她看着父亲在那男人面前近乎卑微的态度,看着周围宾客或好奇、或畏惧、或讨好的目光,一股寒意从脚底悄然蔓延至全身。
这个男人,就是林家最后的希望吗?
他似乎感应到了楼上的注视,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隔着纷扰的人群,跨越璀璨的光影,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精准无误地攫住了廊柱阴影下的林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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