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空间,寂静无声,唯有中央那团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云”在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波动。观测者静立一旁,银色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沈知意挣扎的身影。陆北辰和林月如屏息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知意那微微翕动的嘴唇上。
这一次直接面向“摇篮”核心的机会,是观测者口中的“嘉奖”,亦是“考验”。一个问题,或一项请求,其答案或结果,或将彻底改变他们命运的轨迹。
沈知意眼中的混乱光芒剧烈闪烁着。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飞掠——碎片从何而来?“摇篮”的真正目的?观测者的身份?如何彻底摆脱这纠缠的命运?……每一个问题都关乎宏大的真相,诱人深入。
然而,当她抬起眼,看到陆北辰那双写满担忧、却依旧坚定信任着她的眸子时,当她感受到体内那片幽蓝碎片冰冷而沉重的存在,以及那份“校准”后挥之不去的疏离感时,一个更加迫切、更加贴近她灵魂深处渴望的问题,压倒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混合着人性恳求与数据化精准的声音,送向了旋转的星云核心:
「请求:查询安全剥离‘星核’碎片,并保证载体(沈知意)意识完整性与生存率的可行性方案及相关代价。」
她没有问起源,没有问阴谋,她只问……如何活下去,如何作为“沈知意”活下去!
这个问题,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直指她目前处境最核心的矛盾与痛苦。
陆北辰的心猛地一紧,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这意味着,她内心深处,依旧在抗拒着与碎片融合的命运,依旧渴望回归“正常”。这让他既心疼,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决心——无论如何,他要帮她达成这个愿望。
林月如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理解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在这个漩涡中,追求真相或许会死,但寻求解脱,可能同样艰难。
观测者银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自私”而又“人性”的问题并不意外,反而流露出一丝……更深的兴趣?
短暂的沉默,仿佛“摇篮”核心正在浩瀚的数据库中搜寻这看似简单、实则触及根基的请求。
几秒钟后,旋转的星云光芒一盛,一道平和、毫无感情、仿佛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宏大意念,直接响彻在纯白空间内每一个意识的深处:
「请求接收。检索相关协议及历史数据……」
「可行性方案存在。历史记录中,类似成功案例:3例。」
「方案概览如下:」
随着宏大意念的叙述,星云前方投射出三道模糊的、不断变化的数据流,代表着三种不同的路径:
「方案A:深度意识手术。由高阶权限个体(如观测者)执行,精准切割碎片与载体意识连接。成功率:41.7%。代价:载体将永久失去与‘星核’相关的一切记忆、能力及认知,存在3.5%概率沦为植物人状态。」
「方案B:能量逆向坍缩。利用特定极端环境或设备,诱导碎片能量自我内卷、湮灭。成功率:18.9%。代价:过程伴随剧烈痛苦,载体生命力将永久性损耗70%以上,寿命大幅缩短。」
「方案C:同源转移/覆盖。寻找并引导另一片更具‘亲和性’或处于‘惰性’状态的碎片,进行强制融合与覆盖,取代现有碎片。成功率:7.3%。代价:不确定性极高,可能引发双重碎片冲突导致载体瞬间湮灭,或催生更不可控的变异体。」
三条路径,三种未来,无一不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惨重的代价!
失忆、短命、或者瞬间死亡!
冰冷的数字和残酷的描述,如同三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沈知意的心口,也让陆北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本以为会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每一条生路,都布满了荆棘,通向不同的深渊。
「警告:」宏大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所有剥离方案均违反‘摇篮’基础培育协议,将导致载体失去‘钥匙’资格,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系统反制。执行任何方案,均需支付相应‘代价’,并获得至少一名‘监督者’(如守夜人高阶成员或观测者)的许可。」
还需要许可?!而且可能引发系统反制!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刚刚点燃,便被残酷的现实几乎扑灭。
沈知意身体晃了晃,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原来,即便找到了方法,想要挣脱这枷锁,也是如此艰难,近乎不可能。
观测者静静地看着她承受这一切,直到那宏大意念消散,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现在,你知晓了‘自由’的价码。它从未廉价。”
“你的问题,决定了你目光所及的方向。是执着于褪去羽翼,回归凡尘?还是……背负它,飞向更高,虽然更危险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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