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转身回眸,目光穿过那条曾经蜿蜒而下的盘山栈道,轻叹一声,淡淡道:“自从诸葛武侯自岐山而出,姜维十次自蜀疆北上,屡次以此道调遣兵马。由此可见,罪魁祸首并非金牛道本身,而是行路之人。兄台以此为鉴,是否赞同?”
“啪啦”声骤然响起,那人手中那把扇子缓缓展开,却只映出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纹饰可言。扇面在指尖的轻拂下,一次次拍击空气,节拍忽快忽慢,像是随意的敲击,却又暗藏着一种莫名的韵律。那节奏似乎在无序中自成规律,既让人觉得触手可及,却又始终抓不住其核心。每一次的摆动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冲击感,像是把人带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境地,令人不由得心头一紧,顾行感受到一种极度怪异的张力,直至全身的每根神经都要随着颤动。
那人讶然道:“想不到兄台对川蜀往事竟如此烂熟于胸,竟能细说今日所筑之栈道,历经数度改道重修,沧桑变迁。最早的金牛道,乃自陕西眉县起步,穿越斜谷、褒谷之险峻栈道,遂入汉中;自汉中西出,循勉县之路,越过阳平关,方才踏入巴蜀。其间,青川、剑阁、梓潼、绵阳相继而过,直至成都城门。时至今日,汉中入蜀之段已不复旧貌,改道而行,乃由宁强越过七盘关而入。正是此段崎岖之路,兄台赞叹不已,欲登仙途而去,令人心生敬畏。此等险径,虽历经改筑,却仍保留了古道的峻拔与壮阔,宛若天地间的一条银龙,蜿蜒于群山之间,昭示着两位名家壮志豪情。”
他又踏前一步,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近至丈余。收起扇子抱拳道:“在下侯希白,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顾行听了倒是奇怪,这正式剧情还未开始,自己不过出蜀地,游历金牛栈道奇秀风景,怎么就遇上这个花间派的多情公子。如今自己只是在双龙江湖,只有个面具人身份偶尔出现,搅动风云,表面还是个游学的世家贵公子,未打算正式踏入江湖,介入里面恩怨情仇。表面上招呼几句,混个脸熟应该还好。
顾行沉吟片刻,抱拳道:“在下浔阳顾行,见过侯兄。”
侯希白惊喜大声道:“可是浔阳顾家大公子,着书《三字经》的顾行?侯某仰慕已久,不想与兄台在此,风景秀丽之地得见顾大家。实在三生有幸!”
顾行眉头轻皱暗叹,自己不过出了成都便换了装束,风吹日晒,行医采药,山里野村的晒黑许多,看着年纪大些罢了。只得抱拳尴尬道:“正是小弟,大家之称呼,小弟当不起。侯兄不必如此。兄台应该比在下年纪大些吧。“
侯希白不由自主地轻笑着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顾公子几篇诗文更是声名远播,文采斐然,格调高雅。大家之名自然当得。“
顾行嘴角逸出一丝毫不在乎的笑意,淡然自若道:“侯兄谬赞,小弟不过红尘踽踽独行学子,才游历增长见识,丰富阅历。大家称呼,哪个不是名家大儒,于这世间劳苦功高。待小子学成,做出些微末之功,再论吧。“”
顾行眉头轻轻皱起,自己不过离开成都,换了身行头,风吹日晒,奔走于山野之间,采药治病,身子早已被山里的炽热夏日风烤得黝黑。显得年纪稍长,倒像是那风吹日晒忙碌之人,满身尘土。他略显尴尬地抱拳道:“正是小弟,大家的称呼,小弟实在当不起。侯兄莫要如此客气,兄台年纪应当比我更长吧。”
侯希白听罢,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欣赏:“学问本无先后,能成大器者自为师表。顾公子几篇诗文早已传遍四方,文采斐然,格调高雅,我等自然以‘大家’相称,何须拘泥于大家之称。”
顾行轻抿唇角,淡淡的笑意如春风拂面,眉宇间不带半点尘埃,神情从容而淡定:“侯兄过奖了,吾不过是尘世里孤独漂泊的书生,凭借远游求学,方得开阔眼界,增添阅历。所谓‘大家’之称,皆是名家大儒,皆在这世间辛勤耕耘,贡献许多。待我学成归来,若有薄技可献,方才配得他人论及是否当得大家之称呼。”
侯希白听罢,面色顿时凝起敬意,双眸如星火闪烁,忽然“啪啦”一声轻掀手中折扇,扇面翻动的节奏愈加错综复杂,却丝毫不乱。顾行生出感应,直视站在栈道上斜上八尺之处的侯希白,目光交汇间,似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流转。
此时的顾行,眉头微挑,声音仍旧温润如玉,却带着几分不羁的豪情;而侯希白,则保持着那份淡然的庄重,手中折扇轻摇。目光交击,两人毫不相让的对视。
侯希白停止摇扇,收在背后,颔首道:“顾兄高明谦恭,令在下感到意外。”
顾行轻轻抿了抿唇,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道:“彼此彼此罢了。”这句话虽带着几分客套,却掩不住两人眼中暗流涌动的锋芒。自从侯希白出声感慨栈道开始,两人的交锋便已在无形中展开。
顾行早在那座山间瀑布前,便已进入一种近乎忘我的境界。瀑布的轰鸣与飞溅的水雾让他的心神与天地万物交织,仿佛整个人被卷入了浩瀚的宇宙之中。虽未显露真气运功,却已感受到体内诸窍如春雷乍动,先天真气自然而然地在经脉间流转,浑身毫无破绽,宛若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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