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前线,朔风卷着黄沙,刮得大营的旗帜猎猎作响。
羚羊谷的那场“大捷”,像一剂最猛烈的虎狼之药,注入了主帅吴庸那颗早已被权欲和虚荣腐蚀的心脏。皇帝的加封和赏赐,以及京城百官雪片般飞来的吹捧信,让他彻底飘到了云端之上。
他不再满足于一场小小的、斩获“数百”的胜利,他开始日夜渴望,渴望获得那种足以名垂青史、与卫霍齐名的赫赫战功。
连日来,他将帐中的歌姬舞女尽数遣散,整日彻夜不眠地在帅帐中对着地图研究,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拍案而起,时而扼腕叹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封狼居胥、荣归故里的那一天。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蛮族主力狡猾如狐,在大草原上行踪不定,主力部队更是深藏不露。想要在茫茫草原上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吴庸一筹莫展,急得抓耳挠腮,几乎要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薅光之际,他那位向来被他视作“吉祥物”和“应声虫”的蓝副帅,又一次“恰到好处”地、懒洋洋地出现了。
“哟,大帅,这是跟谁置气呢?愁得脸都快跟这地图一样了。”
蓝慕云依旧是那副欠揍的模样,手里还拎着一壶刚温好的美酒,人未至,酒香已先飘了进来。
“哼,你懂个屁!”吴庸正心烦意乱,看见蓝慕云这副德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本帅空有十万大军,却难寻蛮族主力踪迹,这才是最可恨的!你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跟你说也是白说!”
“嘿嘿,大帅,巧了不是。”蓝慕云神秘一笑,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慢悠悠地凑了过去,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卷边缘发黑、带着膻味的破旧羊皮纸,不轻不重地拍在吴庸面前的地图上。
“这是……”吴庸疑惑地放下手中的朱笔,狐疑地看了一眼蓝慕云,又看了一眼那张一看就有些年头的羊皮纸。
“大帅有所不知,我蓝家在北境,也有些见不得光的走私生意,养了些认钱不认人的朋友。”蓝慕云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炫耀,他指着那张羊皮纸,用一种充满了诱惑的语气说道,“这是我的人,花了一千两黄金,从一个蛮族王庭的叛徒手里买来的绝密情报!”
他顿了顿,将羊皮纸展开,覆盖在军用地图之上。那上面用烧黑的木炭,画着一幅比官方地图更为详尽的地形图。
“据那叛徒所说,蛮族可汗正带着主力大军,在东边的草场跟另一个部落因为抢女人干架呢。此刻,他们的王帐所在地——黑狼坡,防守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空虚状态!只有不到五千的老弱守卫!”
蓝慕云的手指,在羊皮纸上划出一条蜿蜒曲折、极其隐秘的路线。
“而且,他还提供了一条可以绕过草原上所有明哨暗卡,直插黑狼坡心脏的奇袭小路。大帅您想,若是我们能派一支奇兵,趁其不备,从这条路摸过去,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王帐……”
后面的话,蓝慕云没有说下去,只是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但吴庸的呼吸,已经变得无比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
直捣黄龙!焚其王帐!
这是何等不世之奇功!
一旦功成,他吴庸的名字,将不再是京城里那个靠着祖上余荫的威远侯,而是能与卫青、霍去病并列,被刻在石碑上,写进史书里,让大乾王朝万世传颂的绝代将星!
这功劳太过诱人,太过庞大,如同一个赤身裸体的绝世美人,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发出致命的邀请。吴庸那点可怜的理智,瞬间便被贪婪的烈焰烧成了灰烬。
“好!好啊!”他一把抢过那张羊皮地图,双手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脸上的肥肉都在跳动,“蓝副帅!你!你又为本帅立下大功了!”
蓝慕云却恰到好处地皱起了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大帅,此事风险极大,万一……万一是蛮子的圈套呢?”
“风险?”吴庸大手一挥,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傲然道,“富贵险中求!打仗哪有没风险的?再说了,有你这条绝密路线,本帅亲率大军在后接应,何险之有?”
他眼珠一转,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这等奇功,自然要由他亲自坐镇中军,统筹全局。但奇袭任务毕竟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需要一支悍不畏死的先锋军去投石问路,去啃最硬的骨头。
派谁去呢?
吴庸的目光,落在了地图旁的一份军官名册上。他的手指,带着一丝油腻,缓缓划过一个个名字,最后,重重地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林萧。
以及他麾下那群不怎么听话的、至今还对已故叛将赵括念念不忘的“赵家军”余孽。
“就让他们去!”吴庸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与快意。
这个计策,简直是完美!
让林萧这群眼中钉去做先锋,赢了,他便是指挥有方,善用奇兵,功劳是他的;输了,正好借蛮人的手,除掉这些不听话的军中刺头,他再上奏一本,治林萧一个“冒进贪功”之罪。无论如何,他都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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