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满月像面银盘,悬在藤架正上方。夜花的藤蔓已经爬满了新搭的月形架,五片星形花瓣在月光下完全舒展,紫得发黑的花瓣边缘泛着银辉,花心的金蕊攒着点点磷光,像把揉碎的星子撒在了里面。新核苗的卷须与夜花的茎秆紧紧相缠,紫叶在月光里透出暗纹,与夜花的银辉交相辉映,架下的地面上,竟映出片流动的紫银光河,引得孩子们趴在地上,伸手去捞那些“星星”。
“月夜宴开始咯!”母亲点亮了藤架下的琉璃灯,灯里烧的是金沙洲的香料,青烟袅袅升起,混着夜花的香,在月光里织成层淡紫色的雾。长桌上摆满了各色食物:冰原的冻果拼盘冒着白汽,火山的焰果烤肉泛着油光,月轮谷的月酿果酒盛在冰玉杯里,南方水乡的莲子羹还飘着荷叶香。
冰原的守卒们裹着兽皮袄,捧着新酿的“冰星酒”,酒液里冻着整朵忍冬花,像颗透明的星星。“这酒得就着夜花喝,”为首的守卒给众人斟酒,“花的甜混着酒的冽,像把月光咽进了肚里。”
火山部落的长老带来了“焰心糕”,用焰络藤的花瓣和焰果泥做的,红得像团小火,咬一口,甜里带着点辣,像把火山的暖也吃进了嘴里。“配着冰星酒,一热一凉,才够劲!”长老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月禾穿着月白长衫,手里捧着个银盘,盘里是“月轮酥”,酥饼做成了满月的形状,上面撒着银粉,像落了层月华。“这酥用夜花的蜜和月魂土的泉水做的,”他把酥饼分给孩子们,“吃了能梦见星星。”
金沙洲的商人带来了“百味糖”,用继藤果、焰络藤花、夜花蜜熬的,糖块里嵌着各色花瓣,像块浓缩的花园。“含在嘴里,能尝出四季的味,”商人边说边给糖块裹上金箔,“这金箔是用金沙洲的细沙炼的,甜里带点金的润。”
那位南方水乡的旅人提着个竹篮,里面是“莲心饺”,饺子皮里掺了新核苗的嫩叶汁,泛着淡淡的绿,馅是莲子和夜花的蕊,吃起来清苦里带着甜。“这饺得配着莲子羹吃,”旅人给每人盛了碗羹,“像把整个夏天的清凉都装进了碗里。”
孩子们最兴奋,捧着月轮酥在紫银光河里跑来跑去,银粉蹭在脸上,像沾了星星。梳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莲心饺,凑到夜花架下,小声说:“你们也尝尝呀,可好吃了。”夜花的花瓣轻轻颤动,像在回应。
方旭坐在藤架下,看着满桌的食物,看着众人脸上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月夜宴像场流动的联结。冰原的冽、火山的暖、月轮谷的清、金沙洲的甜、水乡的润,都在这张桌上相遇,混在一起,酿成了更丰富的滋味。而夜花与新核苗的共生,焰络藤与旧藤的缠绕,则在月光里默默见证着这一切,像在说:看,你们和我们一样,都在相互交融里,长出了最好的模样。
神秘人不知何时坐在了角落,手里把玩着颗夜花的种子。“星图上的‘炊烟里’,此刻最亮,”他抬头望着满月,“因为这里的光,是无数光聚在一起的。”
方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星图的虚影在夜花上方展开,“炊烟里”的光点像颗跳动的心脏,无数条光丝从这里延伸出去,连接着冰原、火山、月轮谷……那些光点在光丝的牵引下,也渐渐亮了起来,像在回应这场夜宴。
宴席过半,月禾起身,举起冰玉杯:“这杯敬共生!敬联结!”
众人纷纷举杯,杯盏相碰的声响混着夜花的香,在月光里荡开。方旭看着杯里晃动的月影,忽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不是独自拥有所有的美好,而是让不同的美好相遇、交融,在彼此的映照里,绽放出更璀璨的光。
夜渐深,宴席慢慢散了,朋友们带着新的种子和约定,走进传送阵的光里。方旭站在藤架下,看着夜花在月光里静静绽放,看着新核苗的紫叶在风里轻轻晃动,忽然觉得这藤架像个小小的宇宙,而这场月夜宴,就是宇宙里最亮的星。
月光落在空了的长桌上,落在残留的食物碎屑上,落在孩子们掉落的月轮酥银粉上,像在说:别急,这场宴不会结束,它会变成种子,落在不同的土地上,长出新的藤,开出新的花,在某个满月的夜晚,再次响起杯盏相碰的声响。
而夜花的香,还在月光里飘着,像首未完的歌,在藤架下,轻轻唱着关于相遇与交融的旋律,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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