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位列末流——这般选择,在读书人眼中,近乎自弃清流。
“老师不必忧心,学生自有筹谋,并非一时冲动。
自中举返乡祭祖那日起,便已决意暂舍科途,不走仕宦之路。”
“原来如此……”
朱夫子听罢,微微颔首。
相较之前那番惊世之语,此事反倒显得平常了。
“那你手中这副重担,打算如何处置?”
“正需仰仗老师之力。
您乃关中宿儒,交游广阔,门生故旧遍布学林,定能寻得贤才续此大业。”
“好!”
虽如执烫手山芋,但对于一个毕生求道的文人而言,这无异于得见传世兵刃,岂会因些许风险而退避?
更何况,他是杨轩的授业恩师,名分既正,道义亦在。
“弟子感激不尽!”
“该是我承你之情才是。”
白马书院分上下两院:下院启蒙童蒙,上院专攻四书五经、八股制艺,多数学子皆以考取秀才为目标。
富贵不归故里,犹如锦衣夜行——无人得见其荣。
而今杨轩以解元之身还乡,正是激励后学的最佳典范。
尤其此刻声名远播,誉满天下,堪称青年俊杰之冠。
午后辞别书院,杨轩特意绕道同福客栈。
先前与老夫子闲谈时提及吕轻侯,方知这一年中,佟湘玉已抵达七侠镇,买下原尚儒客栈,更名同福,开张营生。
既是故地新景,杨轩自然前来探访,顺便看看是否能引动系统任务。
……
“吕师兄!”
杨轩与吕轻侯实无师兄弟之实,连世家通好的“世交子弟”都谈不上。
一边是三代知府的书香门第,一边不过是乡间富户之家,门第悬殊,本难并论。
杨轩知晓此人,还是因坊间曾将二人并称为“七侠镇双璧”。
彼时,吕家早已家道中落。
“是你!”
吕轻侯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
店内最先察觉杨轩到来的,却是跑堂的白展堂。
目光一扫,立刻锁定在杨轩腰间那块通体莹润的宝玉之上。
什么俊朗容颜?什么锦袍折扇?
身为盗门奇才,白展堂一眼便识得何为真正珍宝。
一块玉质胜过顶级羊脂、浑然天成的奇玉,单论材质已是稀世难求,更遑论那出神入化的雕工——堪称无价。
“客官里面请!”
白展堂虽未见过杨轩本人,但店中其他客人却不陌生。
“杨老爷来了!”
众人闻声回头,纷纷拱手行礼:
“解元公安好!”
杨老爷!解元老爷!
连白展堂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头泛起一丝复杂滋味,更为自家兄弟感到几分憋屈。
眼前少年容貌出众,衣饰雅致,身形修长挺拔,处处压人一头。
最令人咂舌的,是那腰间玉佩——比起他曾见过的九龙杯,贵重何止十倍?
真真是浊世佳公子,世间独一份。
“来壶清茶。”
“好嘞,杨老爷!”
白展堂嘴上应着,脚步却悄悄往后厨挪去——赶紧搬救兵。
帮亲帮理,秀才可是他过命的交情。
“师兄依旧放不下。”
杨轩走近低头不语的吕轻侯,语气平静:“
那一场乡试,你我之间差的从不是文章功夫,而是对这天下大势的眼界,对时局变迁的洞察。
若师兄仍闭门苦读,不问世事,纵使再十年寒窗,恐怕也难越此关。”
“你是特地来羞辱我的?”
见吕轻侯面色涨红、怒意翻涌,杨轩轻轻摇头。
羞辱他?
杨轩何曾有此兴致,把光阴浪费在这等琐事上?
随即,他取出几册整理完备的儒家典籍注疏。
这些并非出自他手,而是朱老夫子托付而来——名义上是赠予吕轻侯,实则是借杨轩之手,传递一份师门关怀。
杨轩已是举人功名在身,而吕轻侯却仍困于秀才之位,前路渺茫,确实需要有人提携一把。
“说句心里话,师兄对自己未免太高看了一些。”
杨轩语气平静,却不带丝毫温度:“你我之间,从未并肩而立,我又何曾将你视为对手?别说你现在只是个秀才,就算他日金榜题名、高中榜首,成了当世大儒,那又与我有何相干?今日有酒便醉今朝,明日烦忧再作计较。
我当初读书,不过是年少清闲,性子偏静,无事可做罢了。
书卷于我,并非唯一出路,却是最快攀上高处的台阶。
可师兄若不读书……呵呵呵……”
话音未落,他随手将几本线装书撂在柜台上,转身踱步回了厅中那张厚重的榆木桌旁。
柜台后的吕轻侯早已涨红了脸,脸色如血染一般,双眼怒火翻涌,几乎要喷出火星来。
杨轩言语间未曾出口恶语,可那份居高临下的漠然,比当众羞辱更令人难堪。
连刚从后堂走出的佟湘玉也不由心头一沉,暗道此人来者不善。
目光落在杨轩身上时,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人眉目清朗,身姿挺拔,一举一动皆透着从容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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