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轰鸣声单调而富有节奏,一连响了两天两夜。
刘青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与山峦,心里却是一片焦灼。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躺在对面卧铺上的师姐李子清。
在师叔张远山的秘法之下,师姐一直处于假死状态,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若不是师叔每隔几个时辰便会为她渡入一丝真气维持生机,刘青真怕她就这么一睡不醒。
两天来,他几乎没怎么合眼,脑子里反复回想着与那个降头师阿四斗法的每一个细节,懊悔与自责像是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相比之下,张远山则显得镇定许多。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偶尔会翻看一本页脚已经卷边的泛黄古籍,仿佛对这次远行充满了信心。
火车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抵达了苗疆地界的一个小站,俸安西。
刚出站,一股带着湿润水汽和草木清香的空气便扑面而来,驱散了火车上两天的浊气。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早已等候在站外,一名穿着干部服的年轻人见到张远山,立刻敬了个礼,什么也没多问,便载着三人向着大山深处驶去。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半天,最终停在了一个山脚下的小镇。
再往里,车就进不去了。
一个套着马车,头戴土布头巾,皮肤黝黑的汉子正蹲在路边抽着旱烟。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老农,但看到张远山下车,他立刻掐灭了烟,站起身,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此人竟是个哑巴。
他熟练地接过张远山递过去的行李,又小心翼翼地帮着刘青将李子清安顿在铺着厚厚稻草的马车里。整个过程,他与张远山只是几个简单的手势和眼神,便已心领神会。
马车吱吱呀呀地踏上了通往大山深处的山路。
道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藤蔓缠绕,山间雾气缭绕,偶尔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更显山林的幽静与神秘。
越往里走,地势越是险峻,马车旁便是万丈悬崖,云雾在山谷间翻腾,景色壮丽又令人心惊。
张远山一路上倒是没有表现得太着急,只是偶尔会指着远处的某个山头,跟刘青讲一些此地的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
刘青没什么心思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师姐身上。
一路颠簸,当太阳渐渐西沉,给天边的云彩染上一层绚烂的金色时,刘青的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寨子。
寨子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吊脚楼错落有致,在夕阳的余晖中勾勒出古朴的轮廓。此刻,寨子里正升起袅袅的炊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马车在寨子口一处古色古香的巨大牌楼前停了下来。
牌楼由巨大的原木搭建而成,上面用古朴的字体雕刻着四个大字。
溪月苗寨。
牌楼下,已经有几个人在此等候。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繁复苗族服饰的枯瘦长者,他拄着一根盘龙拐杖,面容虽老,但双眼却炯炯有神。
他的身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身材不算高大,是个相貌黝黑的普通汉子,一张方脸看着极为严肃。女的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倒是非常现代,长相俏丽,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壮硕的苗家青年。
张远山率先跳下马车,对着长者拱了拱手。
“布冯长老,一别十数载,别来无恙啊。”
“远山道友,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被称作布冯长老的老者哈哈一笑,声音洪亮,“信我收到了,快,先把孩子送进寨子。”
他一挥手,身后的两个青年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刘青背上接过李子清,快步向寨内走去。
刘青卸下了几日来的重负,身子一轻。
“这位就是你信里提过的一斗的弟子,刘青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布冯长老的目光落在刘青身上,赞许地点了点头。
“晚辈刘青,见过布冯长老。”刘青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是我那一脉的里比较不错的小辈石安,另外这个是寨子里最会摆弄蛊虫几个丫头之一,王晓玲。”布冯长老介绍起身边跟着的两人。
石安朝着张师叔跟刘青拱了拱手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
王晓玲见过张远山后则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笑盈盈地看着刘青:“你好,我叫王晓玲。”
她的笑容很甜,带着一种山里姑娘特有的纯真。
刘青连忙伸出手去握。
两手相触的瞬间,他忽然感觉手心一阵酥麻的痒意。
刘青猛地低头一看,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长着八条毛茸茸长腿的蜘蛛,正趴在他的手背上,八只小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啊!”
刘青的汗毛瞬间就炸了!
他前两天才跟南洋降头师的各种毒虫打过交道,此刻的心理阴影还没散去,这一下差点没把他魂给吓出来,下意识地就要把手甩出去。
“咯咯咯……”
王晓玲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手腕一翻,那只大蜘蛛便乖巧地顺着她的手臂爬回了她的袖子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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