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断崖,卷起一丝血腥与焦臭,吹动着张高明那早已冰冷的衣角。他就那么盘坐在地,头颅低垂,仿佛一尊在忏悔中凝固的石像。
而刘青此刻就在一旁站着愣愣出神。
嗒,嗒嗒。
一阵清脆而整齐的脚步声,从通往断崖的那条唯一小路上传来。
刘青缓缓回头,只见一队身穿干部服、背着真枪实弹的青年正快步向这边走来。看这架势,是组织派来的人马到了。
他转过身,脚步已有些虚浮晃荡。
之前还在身边的侯子阳早已经扑到了贾正源身旁,焦急地检查着师傅的伤势。
“是刘青同志吗?”为首一名年纪稍大、气质沉稳的男子开口问道。
刘青点点头。
人群中,他还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关宁村的村民关德柱。看来,那些幸存的村民已经被解救出来了。
那名青年干部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刘青,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检查起脉门。
此人竟也是个道门中人。
刘青只觉一股温和醇厚的真气被缓缓渡入体内,干涸的经脉得到些许滋润,精神瞬间好了几分。
其余的青年干部则各司其职,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焦黑的残尸进行检查,有人则拿出急救包,协助侯子阳处理贾正源的伤势。
一名负责检查张高明的青年急忙跑了过来,对着扶着刘青的干部低声开口:“高组长,张前辈……已经走了。”
这名姓高的年轻人闻言,黯然地点了点头,他看向刘青,满是歉意:“刘青同志,实在对不住,如果我们能早一些赶到……”
刘青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有些干涩:“这事不能怪你们。任务中出了岔子,时间紧迫,我们只能逼不得已动手。”他顿了顿,看向张高明寂然的身影,“把张前辈的遗体运回去,好生安置吧。”
姓高的年轻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了一声。队伍里立刻分出两名青年,用一块白布小心地将张高明的遗体包裹起来,抬着往来路返回。
刘青走到贾正源身边蹲下。
侯子阳此刻正蹲在贾正源身旁,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贾前辈怎么样?”刘青低声询问。
侯子阳摇了摇头,嗓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师傅这次元气亏损得太厉害,还受了极重的内伤,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虽然性命无忧,但恐怕……恐怕也要修养好些年了。”
刘青叹了口气。
惨胜。
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胜。一死,一重伤。
不过好在,总算是将那个东洋妖人彻底消灭,宁关村的问题,也算是从根子上解决了。
众人收拾好心情,开始撤离。贾正源身上各处缠上了不少绷带,被三名青年用临时担架抬着,平稳地朝着山下走去。
三日后。
芦湘市,信悦茶楼,一处雅致的大包间内。
梁广、刘青、侯子阳、关德柱,以及那天在断崖上见到的高组长和另一名年轻干部,正围坐在一张长条茶桌前。
茶香袅袅,但包间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关德柱身上。
关德柱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双眼布满血丝,似乎这几日都未曾合眼。他放下茶杯,开始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腔调,讲述一桩尘封了数十年的往事。
“那是一九四零年,外面到处都在打仗。我们宁关村因为地处深山,地势又险要,倒没受什么波及。”
“可村里的老人们还是害怕,商议之后,做了一个决定。”关德柱的声音顿了顿,“他们把进村的那条隧道,给彻底堵死了,打算过闭村不出的隐世生活,除了每隔几个月派人出去买些盐巴之类的物资,一概不出村。”
“这一闭,就是五年。”
“到了一九四五年六月,其实外面的湘西会战已经打完了,我们打了大胜仗。可村里人不知道啊。”
“恰巧那天,村里又要派人出去采买。就是那一天……”关德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下山的村民,还没到山脚,就遇到了一个快死的人。那个人,就是野垣太郎。”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套咱们解放军的衣裳,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村民心善,放弃了采买,把他背回了村子疗伤。”
众人听到这里,皆是眉头紧皱。
侯子阳更是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关德柱继续讲着:“野垣太郎在我们村里养了几天,虽然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好歹能下床走路了。他骗我们,说外面的战争还没结束,日本人凶残得很,让我们千万不要轻易出村。”
“大家看他穿着咱们的兵服,又是个重伤员,就都信了。”
“他自己的伤太重,心里清楚在我们那根本治不好,本来可能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死在村里也算安稳。可是……”
关德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是有一天,他从村民闲聊里,听到了一件怪事。就是村里那口古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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