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是在第七天夜里开的。
不是一朵一朵开,是整片整片开。开得漫山遍野,开得惊心动魄。开得像是攒了几辈子的劲,要在这一晚上开完。开得…像要死了。
林凡半夜惊醒,是被香醒的。不是韭菜盒子香,是花开的香,浓得发腻,腻得发苦,苦得发腥。腥味里带着甜,甜里带着腥,像血混了蜜,搅在一起,熏得人想吐。
他冲出门,看见满山金光。金韭菜开花了,绿韭菜也开花了。金花开金花,绿花开白花,两色混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花心里那些小人,那些光点,那些楚无涯的魂种碎片,都在动。不是像以前那样盘腿打坐,是在挣扎,在抽搐,在…融化。像蜡烛,像雪人,像冰雕,在烈日下一点点化掉,化成一滩金水,渗进泥土,渗进韭菜根,渗进…地脉。
“不好!”林凡心头一紧,往地里扑。但晚了。他扑到一半,就被一股巨力弹开,撞在庙门上,门板碎裂,木屑纷飞。
是苏晴。她站在庙门口,背对着他,面对韭菜地,长发无风自动,裙摆猎猎作响。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张。地里的金水像活过来,顺着她指尖爬上来,爬满她的手臂,爬满她的肩膀,爬满她的脸。金光流转,纹路蔓延,像符咒,像藤蔓,像…某种古老的封印,在苏醒。
“师娘!”林凡喊。
苏晴没回头。她仰起脸,看着月光,眼神空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井。金光从她眼耳口鼻里漫出来,漫成一团光晕,光晕里,有画面在闪。
画面很乱,很快,像走马灯。林凡看见了楚无涯,年轻的楚无涯,穿一身青衫,在写字,在画画,在笑,在哭,在…炸总部。画面又一转,是苏晴,更年轻的苏晴,梳着两条辫子,在田埂上跑,在花海里笑,在…看楚无涯。眼神很亮,像藏了星星。然后画面黑了,黑了很久,又亮起来。亮起来的,是主编。主编穿着靛青长衫,站在高台上,俯视下方。下方是苏晴,跪着,浑身是血,眼睛是空的,像被掏空了魂。主编手里托着一团光,光里有个小人,是苏晴的魂,很小,很淡,在颤抖。主编看着那团光,笑了,笑得温柔,温柔得残忍。他把光塞进一个木偶里,木偶动了,活了,成了…后来的苏晴。
画面戛然而止。苏晴身体一软,往地上倒。林凡冲上去抱住她,抱了个空——金光炸开,炸出个罩子,罩住她,也罩住整片韭菜地。林凡被弹开,撞在庙墙上,墙裂了,他咳出口血。
金光越来越亮,亮得像白昼。白昼里,韭菜开得更疯了。花开,花落,花又开,花又落。开开落落,循环往复,像在呼吸,像在…燃烧。烧的是花,烧的是魂,烧的是地脉里的灵气,烧的是…韭菜的命。
“菜鸟!”夜枭从天上砸下来,摔在他肩上,羽毛焦了一撮,“地脉在崩!灵气在流失!韭菜在…在献祭!”
“献祭给谁?!”林凡吼。
“给她!”夜枭指着罩子里的苏晴,“她在吸收!吸收地脉,吸收灵气,吸收魂力!她要…她要醒了!”
醒了?苏晴不是醒着吗?
林凡愣住。然后他想起来,苏晴的记忆,是被封印的。她记得楚无涯,记得小山,记得林凡,但更早的,三百年观测者的记忆,是空的。那些空,不是真的空,是…封起来的。像一扇门,上了锁,锁锈死了,钥匙丢了。但现在,韭菜花开,魂力倒灌,地脉献祭,灵气燃烧…那把锁,锈蚀了,松动了,快…开了。
“不能让她开!”楚青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来了,提着一桶水——不,是酒,烈酒,浇在地上,想灭火。但火是金火,水浇不灭,酒点着了,烧得更旺。她扔了桶,冲上来,一掌拍在罩子上。罩子纹丝不动,反震回来,震得她倒退三步,掌心焦黑。
“这罩子…是‘天’的手笔!”楚青衣脸色难看,“主编那老东西,在苏晴魂里下了禁制!禁制触发,魂力倒灌,记忆解封!解封之后,苏晴就不再是苏晴,是…观测者114号!”
“那会怎样?!”林凡爬起来,又想冲,又被弹开。
“会死!”楚青衣咬牙,“记忆解封,魂力冲撞,她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要么爆体而亡,魂飞魄散!要么…变成另一个人,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林凡脑子嗡的一声。爆体而亡?变成陌生人?不,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破罩子?!”
“破不了!这是‘天’的规则之力,只有‘天’能解!”楚青衣急得跺脚,“你现在是‘天’,但你不会用!你得学,得练,得…得时间!可苏晴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罩子里的苏晴,金光已经漫到脖子,快淹到下巴了。她的眼神越来越空,越来越冷,越来越…像观测者。像那个跪在主编脚下,魂被抽走,塞进木偶的…114号。
“不——”林凡嘶吼,一拳砸在地上。地面裂开,裂缝里涌出金光,是地脉,是山魂,是他的力量。但他不会用,他控制不了。力量在暴走,在乱窜,在…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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