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燕绾想起了旧日的兄长。
她认识的兄长燕重锦,就曾因为她挡过油锅里溅出来的热油,油落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疤。
燕绾分明是记得那道疤痕的。
午夜梦回之际,她或许已经记不清兄长的模样,但她被兄长护在怀中,隔着重重叠叠的水幕,唯一能够清晰辨认出的便是兄长手背上的那道疤。
可是当程焕带着那道疤痕,站在她面前时,她却半点也没有认出来。
果然是因为程焕与燕重锦不同吧!
正如樊夫人年轻时与年长时的想法不同,或许有些人本身就跟这些想法是一样。
过了特定岁数之后,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燕绾从前以为只有她的兄长是那样,现在仔细想来,其实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
樊夫人并不知道燕绾在那短短一瞬间,就已经想了这么多。
她仅仅是从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琢磨着燕绾与谢忱的关系,大概是因为小姑娘方才的那片真情流露,以至于樊夫人总是忍不住将小姑娘看成年轻时的自己,她也曾如同燕绾这般迷茫过。
值得庆幸的是,不管她有多么的迷茫,总有一个人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她的身旁。
而燕绾的身边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
樊夫人笑了笑,因为从前的自己,也因为现在的燕绾。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谢家大少爷的名字。”樊夫人揉了揉额角。
人的记性就是如此的巧妙。
平常不注意的时候,总是能想到一些并不是很想知道的事情。
等到真的想要提起某件事情时,忽然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她摇了摇头,接着便很是自然的跳过了上个话题,转头问起了燕绾:“我看你和他相处的很好,让我忍不住想起从前和阿肆的事情了,只是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你同他可有订下婚约?”
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准备的。
这样才会在意外到来之际,束手无策。
早些年,倘若不是因为少了那么一纸婚约,她也不至于被算计着服下药,虽然救治及时,不曾伤了性命,却也伤了身体,所以她同樊嗣猊这些年来,一直没能有个自己的儿女。
这大约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燕绾顿了下。
似乎有好些人都跟她问过这个问题了。
她不由得迷惑:“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和谢忱该有婚约呢?我和他难道不是兄妹情深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樊夫人想着燕绾与谢忱初来的那日,她意外瞥见谢忱看向燕绾时的眼神,温柔之中带着几分的克制,却还是无法掩饰浓浓的情意,那孩子都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怎的小姑娘却还在嘴硬?
莫不是在外人面前谈及自身,一时之间觉得不好意思,便想要将她糊弄过去!
世人都有年轻的时候。
她也曾年轻过的。
倒是没把燕绾的嘴硬放在心上。
可小姑娘却一本正经的开口解释了。
“恰好那时年少,我与他在甘露寺中相识,又因着彼此经历相似,更是将对方看成了这个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她停顿了下,让樊夫人仔细琢磨了下她的话,见她似乎是理解了,这才接着往下说道:“我想着但凡是人,都应该是会喜欢自己的,所以我与他走的近,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她那时才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之一,谢忱也是如此,她觉得她们应该早就将彼此当成了亲人才是。
怎么能用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来形容她与谢忱之间的感情呢!
小姑娘义正言辞的模样,让樊夫人感觉甚是眼熟。
余光瞥见院中的一盆草药,她忽然就想起了燕绾身上的眼熟之处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了。
樊夫人想到了樊嗣猊。
“你这般说法,我一时间竟是分辨不出你是当真没有他想,还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却没能认清自己心中所想了。”
“我对自己的想法,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燕绾想也不想的回道。
“谢忱就跟我爹娘还有兄长他们一样,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但是你要说我对他又儿女私情,我就觉得你的想法太过浅薄了呀!这世上的真情实感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一种。”
可是有时候,人们越是强调某一件事情,就代表他们对那件事情感觉到了心虚。
樊夫人的一只手还扶着拐杖呢。
另一只手也被燕绾搀扶在自己的怀里。
她浅笑着摇了摇头,说:“从前也有个人与你是差不多的想法,他说在他心目中只是将我当成了妹妹,可等到那些人想要将我嫁给旁人的时候,也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将我抢了回去。”
“我还记得他喝醉了酒,跑到我院子里来哭的模样,明明在外人面前是个傻大胆,别人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也不见他有多害怕,然而他在我面前连句真心话都不敢说,整天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期期艾艾的想要收回从前说的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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