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狼团在黑风隘那处偏僻洼地扎下营盘,已是第三日黄昏。夕阳的余晖如同泼洒的浓稠血汁,将整片黑色山谷染上一层诡异而压抑的暗红。简陋的帐篷歪歪扭扭地立了起来,围成一个勉强可用的防御圈,中央的空地上,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冒着微弱的青烟,上面架着一口破旧的铁锅,锅里翻滚着浑浊的、夹杂着少量肉干和草根的糊状物,散发出勉强可称之为食物的气味。队员们围坐在篝火旁,默默地啃着干硬的面饼,就着锅里那点稀薄的糊糊,每一口都吞咽得异常艰难。水,依旧是最大的问题。李猴子带人摸清了最近的一处水源,是山谷深处一条几近干涸的溪流,水流细小浑浊,且被几股势力共同把持,取水需缴纳高昂的“水税”,或以物易物,对他们这支初来乍到、一贫如洗的队伍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饥饿与干渴,如同两条毒蛇,日夜不停地噬咬着每个人的身心。
然而,比生理上的折磨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如同芒刺在背的窥视感。自那日林枭以雷霆手段击杀两名沙狐帮众、惊退鼠须男之后,这片小小的洼地,便成了整个混乱山谷目光汇聚的焦点。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从四周杂乱窝棚的缝隙中、从远处岩石的阴影里、甚至从高空盘旋的秃鹫那冰冷的眼眸中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好奇,有忌惮,有贪婪,更有毫不掩饰的恶意与等待时机的阴冷。沙狐帮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
“狼首,沙狐帮那边这两天安静得有点反常。”巴图嚼着一块能崩掉牙的肉干,眉头紧锁,独眼中闪烁着不安,“按那帮杂碎的性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担心他们在憋什么坏水。”
林枭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黑石上,七杀魔刀横于膝前,闻言缓缓睁开微闭的双目,眸中一片沉静,仿佛幽深的寒潭。“他们在等。”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等我们最虚弱的时候,等一个他们认为万无一失的机会。或者,在等别的变数。”
正说着,李猴子如同鬼魅般从一片阴影中钻出,快步走到林枭身边,压低声音道:“狼首,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沙狐帮的老大,外号‘狐尾’,是个炼气二层的高手,为人阴险狡诈,最是记仇。他手下有四个头目,号称‘四爪’,都是锻体巅峰的好手。那天来的那个鼠须男,叫胡三,是四爪之一,专门负责外围的敲诈勒索。另外,我还听到一个风声,”李猴子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毒蝎’帮的人,好像也对咱们有点兴趣了。毕竟,一个能轻易击杀锻体巅峰的炼气士出现在这里,对现在的势力格局是个变数。”
林枭目光微凝。毒蝎帮,据说是目前黑风隘势力最大的一股,其老大“毒蝎”更是传闻有炼气三层的修为。若被这两股势力同时盯上,处境将极为凶险。
就在这时,洼地外围负责警戒的一名队员突然发出一声低喝:“什么人?站住!”
众人瞬间警觉,纷纷抓起兵器。只见洼地入口处,出现了五六个穿着沙狐帮褐色皮甲的汉子,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鼠须男胡三!他这次没有带大队人马,只带了几个随从,脸上也没有了那日的嚣张,反而堆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假笑。
“哎呦,各位兄弟,别紧张,别紧张!”胡三隔着老远就拱手,尖细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热情,“上次是误会,纯属误会!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林仙师和各位好汉!我们帮主‘狐尾’老大听说了此事,特意派我来,给仙师赔个不是!”
他这话一出,枭狼团众人面面相觑,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沙狐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道理了?
胡三仿佛没看到众人的戒备,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们帮主说了,黑风隘这地方,虽然乱,但也讲究个规矩。像林仙师这样的高人能来,是我们黑风隘的荣幸!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结交仙师这个朋友,我们帮主特意在寨子里备下了一桌酒席,想请仙师过去,杯酒释恩仇,顺便也聊聊这黑风隘的形势,不知仙师……可否赏光?”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分明是鸿门宴!巴图和李猴子立刻看向林枭,眼神中充满了劝阻之意。
林枭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胡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虚伪的笑容,直抵内心。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冰冷,不带丝毫笑意。“狐尾帮主的好意,林某心领了。”
胡三脸上笑容一僵。
林枭继续道:“不过,林某初来乍到,杂务缠身,实在抽不开身。况且,我这些兄弟身上有伤,需要照料,林某不便独自赴宴。还请胡三头目回去转告狐尾帮主,他的好意,我们枭狼团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林某再登门拜谢。”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拒绝了邀请,又点明了“枭狼团”这个名号,暗示这是一个整体,并非他林枭一人,同时也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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