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最底层的绝对隔离医疗室内,林静被束缚在特制的能量抑制床上。她背后的那对苍白骨质节肢仍在不受控制地蠕动、生长,皮肤下扭曲的经络和暗红斑块如同活物般蔓延。她额头的金色竖眼血流不止,暗紫色的主眼瞳孔不断在清明与彻底的混乱中切换。
“抑制剂最大剂量注射!能量场全开!”医疗官嘶喊着,各种镇定药物和能量光束作用在林静身上,却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延缓她的异变速度。
陈夜站在床边,看着林静在痛苦中挣扎,眼神冰冷如铁,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
“陈……夜……”林静猛地睁开眼,主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听……听着!祂……‘母亲’……正在通过那些胚胎……试图……强行在我体内……苏醒!”
她艰难地抬起一只被部分角质覆盖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我……我快守不住了……这具身体……这个‘坐标’……一旦被祂完全占据……祂就能……绕过所有屏障……直接……降临!”
直接降临?!
比通过胚胎成熟更加快捷、更加致命的降临方式!
陈夜的心沉入谷底。
“但是……这也……是机会!”林静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死死抓住陈夜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祂的意志……现在大部分……都集中在我这里……试图攻破我的……防御……”
“外面……那些胚胎……现在的防御……是最弱的!”
“杀了我!陈夜!就在现在!”
“用……用我的‘神裔’核心……我的全部力量……作为能量源……制作成……一枚……定向精神湮灭炸弹!”
她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最后的计划:
“在我体内引爆!把我和祂入侵的意志……一起炸碎!”
“爆炸的余波……足以顺着祂的意志连接……反向摧毁……所有胚胎的……核心链接!”
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作为炸弹的载体与燃料,与“母亲”入侵的意志同归于尽,并借此机会摧毁亿万胚胎!
这个计划残酷、疯狂,却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扭转绝境的方法!
“不行!”陈夜想也不想地低吼道。让他亲手……亲手引爆林静?!
“没有……时间了!”林静的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起来,暗红色的污染斑块加速蔓延,她背后的节肢猛地又伸长了一截,尖端变得锋利无比!“要么……我变成毁灭世界的通道……要么……让我成为……拯救世界的……最后一颗子弹!”
“陈夜……求求你……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她的主眼中,充满了泪水、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以身殉道的决然。
陈夜看着她的眼睛,看着这个从迷茫副官成长为“神裔”,又从“神裔”挣扎着找回人性,此刻又为了这人性而选择自我牺牲的女人。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份属于“林静”的意志,正在与无边无际的黑暗进行着何等惨烈的搏杀。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执行任务的绝对冰冷。
“……老张。”他接通通讯,声音沙哑却稳定,“准备‘神骸能量抽取器’和‘精神定向坍缩装置’。坐标,医疗隔离室。目标……林静。”
通讯那头,老张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和快速操作的声音:“……明白。”
装置被迅速运抵隔离室外。
林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挣扎着露出一个解脱般的、凄美的笑容:“谢谢……还有……对不起……”
她闭上眼,开始主动引导体内那属于“神裔”的、浩瀚而纯净的金色能量,以及那正在疯狂入侵的、属于“母亲”的、污秽而庞大的暗红色意志,向着自己心脏位置的核心处……强行压缩、汇聚!
“不——!!!”
一个宏大、愤怒、带着一丝惊惶的意识波动,猛地从林静体内爆发出来,冲击着整个隔离室!那是“母亲”意志的垂死挣扎!
“滚出去!”林静的主眼怒睁,流着血泪,用自己的意志发出了最后的怒吼,“这里……是我的身体!我的……战场!”
她以自己的灵魂为壁垒,死死地将“母亲”的这部分意志,堵在了自己的身体之内,阻止其逃离或转移!
金色的神裔之力与暗红的污染之力在她体内疯狂对冲、湮灭、压缩!她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璀璨的金光和污秽的红光从裂痕中透射出来!整个人仿佛一个即将超新星爆发的恒星内核!
“能量读数达到临界点!!”
“精神坍缩装置充能完毕!!”
老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哭腔。
陈夜站在隔离室的观察窗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被光芒包裹、正在走向终极毁灭的身影。
然后,他猛地按下了手中那个代表着“执行”的红色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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